第(1/3)页 马车之外,元无忌等人列阵肃立,寒光照壁,风声如刃。 而马车之内,汝南王方才还满怀希望与狂念,笃定凭着最后一张底牌——付长功,尚可破局而出。 他那低鸣的玉哨已吹响。 可时间一寸一寸流逝,夜色沉沉如山,前方街道却依旧静寂无声,哪怕一丝风吹草动,也无。 “怎么回事……” 他心跳骤然提起,眼神再度泛起骇意。 “付长功呢?!” “人呢?!” 他猛地掀起车帘,一双眼紧盯前方黑夜,可目光所及——空荡无物。 无疾步而来的灰影。 无潜行于暗的剑光。 也无那熟悉到极致的,那道被誉为“血剑”的身影。 他身子僵住,呼吸仿佛被人狠狠勒住了一般。 而这时,坐在对面的墨染,忽然轻轻地,笑了。 那笑容仍旧娴雅温和,却在这夜风中,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冷意。 “王爷……” “您该不会还在等那位‘血剑’出手救你吧?” 声音不大,却仿佛一盆冰水,兜头泼下! 汝南王猛地回头,眼神如刀:“你说什么?” 墨染淡然起身,拂了拂衣袖上的一缕尘灰: “付长功啊……”她语气缓慢,却字字诛心,“您以为,他一直在暗处守护您?” “可实际上,他从头到尾——都是我们的人。” “从您第一次见到他起,他就已归顺于——陛下。” 轰! 这一瞬,汝南王只觉天旋地转,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在了血管之中。 “你、你在胡说!”他怒吼,颤声大喊:“他是我安排在汝南的私剑!我亲自试过他的身手!我亲自将他带来京中!他怎会——” “怎会是你们的人?!” 墨染没有争辩,只是从袖中,缓缓取出一枚铁令。 那是一枚黑铁锻铸的“血字令”。 其上,龙形游纹隐隐,正是血剑付长功从不轻易示人的身份信物。 “这是……?” “这是他交给我的。”墨染声音轻柔,却仿佛一锤一锤击在汝南王心上,“他亲手托我带来。” “并让我转告王爷一句话。” “什么话……” “汝南王一局精棋,可惜心术不正。” “此人,不配我出剑。” 轰! 汝南王脑中嗡的一声,彻底僵在了座位上! 仿佛整个人的血肉、骨骼、意志,在这一瞬—— 全部崩塌! 他不再怒吼,不再挣扎,只是满脸呆滞地,望着那枚铁令,双唇微颤: “付长功……你也……” “你也背叛我了?” 他喃喃着,仿佛一个失了魂的人,眼神一寸寸灰败。 他曾经那么信任的人。 他亲自安排、亲自调教、亲自托命的杀器。 竟然也是…… “他不是背叛。”墨染轻轻打断他,“他从未属于你。” “你啊,王爷。” “到最后,才终于明白——你身边……没有一个,是你的人。” 这句话,宛若长剑直入心肺! 马车之内,死一般沉寂。 外头风声猎猎,铁甲列阵,杀气森寒。 而汝南王,如老兽伏檐,终于再也不言。 许久,他低下头,像是终于撑不住了一样,将整个人的背脊,埋入黑色斗篷之下。 他的声音,低微而破碎,如一缕微弱的风: “原来如此……” “原来……这才是结局。” “真是……好棋啊……” “你赢了……萧宁……” 这一刻,他终于明白。 原来,从他第一步派出七位高手阻截萧宁起。 从他第一步安排付长功试探秦玉京起。 从他第一步鼓动淮北王登台起。 他便已经落入了那个年轻皇帝的长局之中。 每一步,皆在算计。 每一招,皆有后手。 而他引以为傲的筹码—— 无一例外。 皆为他人搭建的“戏台”。 他的戏,已经演完了。 —— 火光映照下,马车缓缓驶入洛陵城内。 元无忌翻身下马,率众军拱卫于左右。 车门打开。 禁军将士低声禀道: “启禀王爷。” “康王殿下已在天牢候您。” 汝南王没有回话。 他只是慢慢抬头,眼神已无波澜。 然后,他迈步下车。 步伐稳健如旧,却不再有昔日王者之风。 他就这样,缓缓踏入了洛陵宫阙之中。 踏入那属于帝王的掌控。 踏入那座,为他准备好的——囚笼。 而那条通往天牢的石阶上。 早已有一人,负手而立。 康王萧康,披着玄衣,面容沉静。 他轻轻一拱手: “汝南王。” “请吧。” 这一刻,洛陵之夜。 彻底落幕。 夜深如墨,天牢沉沉。 风从铁窗缝隙间拂入,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湿冷与腐气。 牢狱石壁之上,油灯孤燃,光焰颤动,将影子拉得狰狞可怖。 汝南王萧真,被粗链锁于石柱之下,双手紧缚,双足戴枷,鬓发凌乱,黑袍染血,狼狈不堪。那张曾令朝堂臣子噤若寒蝉的面庞,如今竟徒余灰败。 康王萧康站在他对面,一身宫中亲王服,神色肃然,手中一柄明黄卷轴紧紧收拢在手。 “王兄,”他缓声道,“稍后,会有一位故人前来问话。你若还有什么想说的,不妨趁此时间,想清楚。” 萧真垂眸无言。 他没有挣扎,也没有怒骂,只是神色平静,仿佛那一身铁链,不再是枷锁,而是一件沉重的旧衣。 康王见状,长叹一声,转身离去。 他迈出牢门,望着那条昏暗的甬道。 不久后,一道金冠龙纹的身影,缓缓自光影深处现身。 ——萧宁,来了。 康王当即弯腰行礼,几乎卑躬屈膝地迎了上去:“陛下。” “人可醒?”萧宁语调淡漠,步伐未停。 “醒着,一句话也没说。” “嗯。”萧宁应了一声,背手缓步迈入天牢最深处。 …… 铁门“哐当”一声关上。 油灯映照下,兄弟二人四目相对,一方龙威天颜,一方颓败囚徒。 萧宁驻足不语,凝视着面前的汝南王。良久,才低声道: “王兄,好久不见。” “……是啊。”萧真咧嘴笑了笑,牙缝间带着一丝铁锈味,“自你登基后,我们还是头一回以‘君臣’相见。” 萧宁缓缓坐下,双肘倚在膝上,盯着他:“你输得不冤。” “我认了。”萧真点头,神色没有半分挣扎,“本王输了,愿刀愿剐,悉听尊便。” “只是——”他忽地抬眼,“我有一事,不解。” “讲。” “本王那十五万汝南兵马,已经按照安排,以勤王之名进驻京畿,至今未动。”他眯起眼睛,嗓音低沉如水,“陛下……是如何应对的?” 萧宁闻言,轻笑出声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