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淮北王的兵马,是靠着他那一颗人头镇下去的。” 他话音一顿,目光微凝:“你说……汝南军的兵马,需要什么?” 萧真心头微震,脸上却仍强作镇定,沉默片刻,终是喟然一叹: “我明白了。” 他声音低沉:“汝南兵皆是我十年苦心训练而成,所入京畿,皆为本王密令。” “他们未曾知情。” “陛下若能念在他们忠于职守,从未造次……望能善待。” 萧宁盯着他,片刻后,微一点头:“这话,倒还有些人情。” “我允你。” “汝南军之事,我亲自发旨,解散军伍、遣返乡里,不再追究。” 汝南王露出一抹苦笑,却不再言语。 空气安静得几乎令人窒息。 牢门外,康王默默立着,一言不发。 萧宁起身,看着眼前这位昔日叱咤风云、暗藏锋芒的叔父,语气不带丝毫波澜: “今日你败,不是败于兵权,不是败于布局。” “而是——你不懂我。” 萧真喃喃自语:“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成过对手……直到为时已晚。” 萧宁转身,走至康王身前。 “动手吧。” 康王点头,正欲取刀,却忽然听到那牢中之人,低声开口: “慢着。” 二人齐齐回望。 只见那满身枷锁之人,忽地缓缓站起,缓步走至囚笼中央。 他站得笔直,目光如霜如雪。 “我自己来。” 康王一怔:“王兄,你……” 萧真轻笑,低声道:“毕竟是我错了……也得我自己收场。” 他伸手,从墙边铁桌上取过那柄生锈的牢刀。 双手拢袖,面朝东方,肃然跪下。 “萧氏一族,汝南一脉。” “今日伏法,自知罪责难逃。” “愿以此首,谢天下。” 语罢—— 寒光一闪,血如泉涌! 汝南王,萧真。 项上人头,滚落血泊! …… 康王神色肃然,俯身捧首,双手高举,跪拜行礼: “谨以此头,镇汝南军心。” 萧宁静静看着,不发一言。 牢中灯火忽然跳跃了一下,像是风吹灯灭前最后一瞬的挣扎。 血染石壁,寒气侵骨。 那颗曾布局十年、暗谋天下的头颅,如今不过一颗尘埃。 从此,大尧王朝,再无汝南王。 天牢之外,夜风渐紧,雨似未下,却潮气沉沉,仿佛天地也在压着一口不散的悲哀与肃杀。 一声沉闷的“咚——”在石壁深处回响。 那是汝南王的头颅落地之声,滚过青石,沾着血、染着旧尘,最后停在了那盏快要熄灭的油灯前,火焰抖了抖,像极了人世最后一口气。 刹那间,整座天牢安静得出奇。 仿佛所有人都在静听,听这声首落之后,是否还有余音。 康王捧首而跪,双膝一触地,声如雷霆:“汝南王逆行谋叛,已伏诛!请陛下定夺军情!” 萧宁站在原地,双目低垂。 那一刻,他未曾言语,也未曾动弹,只是静静凝视着那一地血红。 他的眼神无波,却藏着一丝难以言状的冷寂。 他不是没动容。 那是叔父,那是亲族血脉。 曾在无数梦幻之时,另一个他,于自己肩头按剑问询:“日后你登基,他若不服,杀不杀?” 他未答。 却有一人影道:“当斩。” ——今日,终于斩了。 可心底那一寸冰凉,并非因恨而起,而是因“明知必须为之”,却终究仍为人,难以完全割情。 他转身,缓步而出,声音平静如水: “康王。” “宣旨,解汝南军建制,兵归兵、民归民,三日内,遣送回乡。” “任何敢抗旨之将——” “即刻问斩。” 康王低头肃应:“臣,领旨。” 天牢之外,风吹动龙袍一角,金线在灯下微微闪烁。 萧宁走至台阶下,忽而抬头。 夜色深沉。 一只乌鸦停在墙头,嘶哑地叫了一声,扑腾着翅膀消失在黑暗中。 身后,天牢铁门缓缓关上,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如一块沉碑,盖下了汝南王十年野心的终点。 …… 那夜,洛陵无风。 却有些许细雨,无声洒落。 北巷屋檐下,一名乞儿缩在角落,抱着麻袋睡得香沉。 他未听见天牢深处的低语,也不知城南兵营的大帐内,已有人接过圣旨,火速起兵,准备将汝南军遣散送回。 但这场平叛,真正的最后一笔,终究不是落在兵马战阵之上。 而是这一间阴暗的天牢里。 一滴滴雨珠打在石阶上,溅起细小水花。 天色已将明未明,整个洛陵城却依旧沉在一种压抑的静中。 这夜过后,大尧再无汝南王。 那位曾筹谋半生的王者,最终一如他兄长淮北王一般—— 败于一人之手。 也败在——同一个人写的剧本之中。 …… 而萧宁站于天牢之外,神色平静,似乎不带喜怒。 但那一刻,康王偷偷抬眼望去,却在他眼角的光中,读出了一丝罕见的疲倦。 那不是为杀亲之痛。 也不是为胜局之悔。 那是一种帝王站上权柄之巅后,必须承担的沉沉代价。 一代天子,终究不是由“仁心”所成。 而是由——一步步血,铸成。 …… “陛下。” 康王上前低声道。 “今夜风寒,不如早些回宫。” 萧宁轻轻点了点头。 “走吧。” “明日,朝会。” “昭告天下——” “乱臣贼子,俱已伏诛。” 话音落下。 他回首,再看天牢那沉沉一隅。 雨雾中,那里仿佛仍有一人,抱膝坐于黑暗深处,背对人世,目望孤天。 ——那是汝南王最后的模样。 亦是天下谋士,最凄凉的一幕落幕。 汝南营,位于洛陵郊北二十里。 三日之前,这里尚是汝南军铁蹄压境之地,兵旗猎猎,甲光如林。 十五万铁骑驻地,旌旗蔽空,若远山压野,天地失色。 而此刻。 营中却静得出奇。 原本每日演武操阵的号角声,今日迟迟未响。 各处营盘的士卒也纷纷围聚在一处空地上,望着不远处搭起的高台,神情迷茫不安。 高台之上,一杆龙纹金绣大纛静静竖立,宣示着皇命将至的肃严。 午时。 北风劲吹,寒意透骨,旌旗如怒涛翻卷。 康王萧康身披玄青蟒纹法服,随身仅带数十内卫骑士,自城中疾驰至此。 下马之时,营中早有主将迎接,乃是汝南军副统领庄通,一身银甲,神色肃然。 “康王殿下。”庄通单膝跪地,拳落如钧。 康王微微颔首,双眸沉如古井。 “唤将校集于演武台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