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帐外风声呼啸,积雪压枝,天地一片死白。 四人踏雪而行,脚步沉重,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头。 夜色之中,平阳的军营寂静无声,只有风卷过旌旗,发出低低的猎响。 赵烈走在最前,神色沉毅,眉心微锁。韩云仞、梁桓、董延三人紧随其后,皆是满面坚决。 他们谁都没说话。 因为所有话都已经说尽。 唯一剩下的,是那份——不退。 中军大帐就在不远处,灯火微微摇曳。那光亮在夜风中颤动,像是一盏随时可能被吹灭的灯,却偏偏又固执地亮着。 赵烈抬头,望着那道熟悉的帐影,心头忽然一紧。 那是陛下的所在。 他知道自己这一去,便是违令。 但此刻,若不违令,他反倒觉得对不起那一身铁血。 风更急了,雪花打在他们的披风上,化作冰珠坠落。 韩云仞深吸了一口气,低声道:“若陛下真要斥咱们抗旨,你我该如何应对?” 赵烈的脚步未停,声音低沉:“斥也罢,斩也罢,咱们都得去。陛下若真要一人守城,那是要拿命换天下。咱们若退了,那便是丢命的贼。” 梁桓重重一哼:“说得好!老子宁愿死在平阳,也不能看着陛下孤身赴死!” 董延咬着牙,声音发颤:“我等随陛下征战多年,若此战便让他一人断后,那活着还有什么脸?” 几人相视,目光如铁。 风雪掠过他们的眼神,点燃了那种被逼至绝境的光。 帐前的火把燃得很旺,卫士见是他们,正要通传,赵烈已抬手一拦。 “无需通报。” 他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拒绝的力。 卫士一怔,立刻低头让开。 四人并肩而入。 帘幕掀开,冷风卷雪而入,烛焰骤然一颤。 帐中炭盆火光明灭,萧宁仍立于案前。 他正低头看着案上的军图,似在勾画什么,听到动静,只是微微抬头。 那一瞬,烛火映在他眼中,亮得让人不敢直视。 赵烈率先上前,双膝重重一叩,跪声在帐内回荡。 “陛下——!” 他声音沙哑,却压抑不住那股激烈的颤意。 韩云仞、梁桓、董延三人亦齐齐跪下。 “臣等请陛下收回成命!” 萧宁抬起目光,神情平静,语调淡淡:“收回什么?” 赵烈猛地抬头,目光直视萧宁。 “陛下!您让我等退往北关,独自一人守平阳,这等事——臣等断不能从!” 梁桓咬牙,声音嘶哑:“陛下要以身犯险,是要以命换我等!臣等纵死,也不能让您一人留守!” 韩云仞随即叩头,额头触地,发出一声闷响。 “陛下,您是天子!我等死不足惜,但您若有失,大尧何在?天下何属?臣等求您,莫要做这等事啊!” 董延的手在发抖,他几乎是哽咽着道:“陛下若真为护臣等而留,臣等情愿同留!平阳若亡,臣等与城同灭!求陛下莫拒!” 他们的声音在帐中回荡,带着风雪扑面而来的寒意,也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忠心。 萧宁静静听着。 神色未变,连一丝怒意也无。 只是那双眼,平静得近乎冷漠。 良久,他微微叹了口气。 “你们啊——” 他抬起手,轻轻一挥。 “起来吧。” 赵烈咬牙道:“陛下,臣不敢起!” “是啊!”梁桓低声道,“臣等若起,便成懦夫!” 萧宁看着他们,忽然轻轻一笑。 那笑没有嘲讽,没有愤怒,反倒像是一种被人不解后的无奈。 “谁说——朕要送死的?” 这句话落下时,帐内顿时一片静。 几人一时间都怔住。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。 韩云仞率先反应过来,抬头望向萧宁,声音颤抖:“陛下此言……何意?若非送死,您一人留城,又为哪般?” 赵烈紧接着道:“陛下要一人留守平阳,对阵三十万敌军,这……纵非送死,也无异于赴死!请陛下三思!” 梁桓眼中带着急切的光:“陛下,您若另有谋划,也请带上我等,至少——至少别独身一人啊!” 董延点头,声音几乎带着哀求:“陛下别瞒我们了,面对如此悬殊兵力,任何谋划都难施。请陛下收回成命吧!” 他们一言接一言,语气中满是焦灼与惶然。 在他们眼中,陛下的“独守”,根本等同赴死。 然而萧宁只是听着,神色依旧淡然。 他负着手,步伐缓慢地走到炭盆前,指尖掠过那跳跃的火焰,声音极轻。 “你们都以为——朕要玩命?” 无人答。 萧宁转过身,眼神里忽地透出一抹锋芒。 “朕若要玩命,还用等到现在?” 帐中火焰轻跳,烛影摇曳,照亮了萧宁微微上扬的嘴角。 那一抹笑,让空气骤然安静。 几人怔怔地望着他,似乎没听懂这话的意思。 韩云仞首先反应过来,神情复杂地看着萧宁,眉间紧锁。 “陛下此言何意?莫非……不是要以身犯险?” 赵烈也抬起头,语气急切:“陛下难道不是要仗着武功,独自留守平阳,与敌军拼命?” 梁桓和董延紧接着开口,声音几乎重叠。 “陛下若非以命相搏,又如何以一人之力守城?这话……这话实在让臣等不解啊!” 他们的语声带着焦躁、带着惶惧,像是在一场无形的梦魇里挣扎。 因为这一切太反常。 若不是拼命,谁会一人留下? 萧宁听着,微微侧首。 火光在他脸上映出一层极淡的光影,眼神却愈发深邃。 他忽地轻轻一笑。 “朕说过——朕要一人留守,的确不假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几人。 “但你们可曾听朕说过,要拼命?”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,仿佛连风都停了。 赵烈怔了片刻,嘴唇动了动,喉咙里却发不出声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