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帐中再无人言。 只有风,从帷幔缝隙钻入,吹得火焰摇曳不定。 拓跋努尔静静立着,低声道: “棋,已布完。” “接下来,就看——那少年天子,是否真的如他传言那样,不堪一击。” 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拂过案上的山河图。 那一点平阳,黑石已碎,只余残粉。 拓拔焱沉默良久,拱手一礼,悄然退下。 风掀开帐门,带起一阵雪。 那雪光照在他黝黑的面上,隐约映出一抹凝重与疑惧。 他知道——这场仗,还未打,就已被推上悬崖的边缘。 而在那崖下,等待他们的,也许不只是风雪。 也许,是一场早已藏好的陷阱。 拓拔焱刚要离开,脚步才转到帐门前,背后忽然传来拓跋努尔那道平静的声音。 “拓拔焱。” 那声音不高,却像一柄沉铁,从背后落下,敲在心头。 拓拔焱一顿,回身躬首:“大汗。” 拓跋努尔缓缓走近火盆,火光映着他那双深沉的眼,眸中光影一闪一灭。 他淡淡道:“你啊,想得太多了。” “这不是计。” 他顿了顿,似笑非笑地看着拓拔焱。 “你是我的军士,你应知道我在说什么。” 拓拔焱抬头,神情凝重:“属下自然明白,只是心中仍觉——” 话未说完,拓跋努尔已伸手拍上他的肩。 那一拍不轻不重,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。 “放心吧。” 拓跋努尔的声音低沉,带着几分安抚,又几分凌厉。 “这不会是计。” “若真是计,也得有本事让我中。” 他微微一笑,笑意中带着桀骜的自信。 “这些年,多少人想算计我?不是被我屠了,就是被我收了。” 火光打在他面上,那笑像一抹刀锋。 他忽地抬手,拍了拍拓拔焱的肩。 “别想那些没用的。” “你啊,还是多考虑考虑——等咱们拿下平阳之后,该怎么一路南下。” 他语气平静,却透出一种霸道的笃定。 “平阳不过是门户。” “再往南,就是他们的洛陵、临川、南都。” “朕若踏入南境,江河自会改流。” “到那时,大尧再无北防,天下尽入我疆。” 拓跋努尔眯起眼,望向帐外那无边的雪幕,嘴角缓缓扬起。 “听说那江南之地,花开不败,城阙如画。” “等咱们铁骑踏入,朕要让那花,都开在咱们的盔甲上。” “到那时,你拓拔焱,也该封王了。” 他语调极轻,却带着某种令血脉都震动的力量。 拓拔焱怔了怔,抬起头,火光在他黝黑的面庞上闪烁,神色中有一瞬的恍惚。 随即,他抱拳,低声应道:“属下谨遵大汗之命。” 拓跋努尔笑了笑,转过身,负手而立。 “去吧。” “好好休息。” “明日——该让这场雪,为平阳染色了。” 拓拔焱再不言语,俯身行礼,缓缓退出帐门。 风从外头灌入,吹得火光一阵摇晃,照在拓跋努尔的背上,那高大的身影像一座铁塔,冷峻而不可撼。 帐外风雪更急。 拓拔焱走出数步,忍不住回望。 那顶巨帐仍在夜色中挺立,幔顶的狼牙旗猎猎作响。 他看着那旗,神情复杂。 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色。 风雪扑面,他收回目光,咬紧牙关,继续前行。 脚步深陷雪地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 夜空如铁,寒风刺骨。 拓拔焱心头忽然泛起一阵说不出的闷意—— 他明白,大汗的话看似笃定,但那种笃定,有时候,比怀疑更可怕。 因为那意味着,任何反对的声音,哪怕是忠言,也将被掩进风雪里。 他深吸一口气,继续走远。 风在他身后卷起白雪,慢慢吞没了那一行脚印。 而帐中,拓跋努尔依旧负手立在火前。 他望着跳动的火焰,低声自语: “平阳……” “该倒了。” 火光在他眼底映出一抹冷光,如同掠过雪原的刀锋。 …… 雪,仍在下。 夜色深沉,风声在营帐外呼啸,呼吸都能被冻成一口白雾。 帘幕掀开的一瞬,几缕寒气顺势卷入,吹得帐中烛火晃了晃。 赵烈、韩云仞、梁桓、董延四人依次踏入中军大帐。烛光下,萧宁负手而立,面色平静,背影被火光拉得极长。 帐内一片寂静,只有炭盆中木炭的轻爆声。几人对视一眼,齐齐跪下行礼。 “陛下,您召臣等前来,可是有新命?” 萧宁转过身来,神色如常,目光一一扫过几人。那目光平淡到几乎没有温度,却让几人不由得心头一紧。 良久,萧宁才淡淡道:“谣言之事,办得如何?” 赵烈率先出列,抱拳低声道: “启奏陛下,一切依旨行事。臣等已分派人手,按时散布消息。无论辎重营、南岗、东垒,皆已放出声口。属下保证,今夜之后,北境风雪之下,必有耳听闻此言。” 萧宁静静听着,神色未有起伏。 韩云仞在旁补充:“臣已命传令队暗中布置,声声入耳,务求敌探得闻。此刻风势正急,怕是到天亮时,消息便会传到敌前。” 梁桓亦抱拳道:“陛下,末将已派人潜往南壕附近,让商贾、帮工皆有所闻。若不出意外,敌探今晚便能得信。” “很好。” 萧宁点了点头,语气淡然,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例行公事。 赵烈抬眼看他,试探着问:“陛下,可还要臣等再做布置?” 萧宁并未立即回答。 他缓缓走到帐门口,伸手掀开帘幕。风雪灌入,撩起他衣袍一角。那一刻,他仿佛并未在听众人说话,只是抬头,静静地望着外头的雪。 漫天的白,冷彻天地。 他轻声道:“下雪了。” 众人一愣,不知陛下何意。 “好雪啊。”萧宁缓缓道,语气平静,仿佛自语,又似低叹,“这雪来得正是时候。” 他回身,眉目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。那笑不似欣喜,更像是某种已经笃定的沉静。 “接下来,是时候交给你们最后一个任务了!” “赵烈。” “臣在。” “传朕之令——” “所有兵马,自今夜起,退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