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这句话,我这辈子都不忘。” “我也不忘!” 话一出口,几人齐齐抬头,彼此对望,眼中都是热。 一名中年偏将放下碗,沉声道:“兄弟们,这一次……我们是真的有主心骨了。” 他声音不高,却极稳。 “陛下来了,我们就不怕了。” 话音落下,几名年轻的军士不自觉地挺直了腰。 有人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桌子,低声却笃定地道: “这样的皇上,就算叫我去死,我也认。” 餐房的空气一时静了几息,随即笑声与赞叹声又起。 “咱北境这仗,值了!” “我听说,昨日那蒙统领也跪下了吧?” “是啊,当众跪的,亲口称‘陛下圣明’。” “那可真是有生之年啊!” 一阵笑声,又掺着感叹。 新来的士卒仍是半信半疑:“那……那当真不是传言?不是演的?” “演?” 老卒一拍桌,笑出声来,“你要是看见那梁、杜二人的脑袋掉地的样子,就知道那可不是演的。那刀快得跟风似的,连蒙统领都不敢喘气。” “那一刻,我才晓得,什么叫天威。” “天威……”那年轻士卒喃喃重复,忽然觉得背脊一凉,又是一热。 “这样的天子,不枉我在北境十年。” “对!” “他不是纨绔,他是贤皇!” 有人轻轻一拍桌面,声音里带着坚定的信念,“我早说,传言靠不住!哪有纨绔肯吃军饭、踏雪夜巡?那都是胡编的。” “是啊,那些京中官爷,怕他改革动了他们的权,才往外放话,说他昏庸无能。” “可咱们亲眼看见了——陛下比他们都明白,比他们都硬气!” 这话一出,众人纷纷点头。 有个老卒低声叹息道:“若是让那些在京里写文章骂陛下的读书人来北境看看,就知道什么叫真英主。” “这才是咱们的皇上。” 他们说着,热气裹着笑声,混在锅烟里往上飘。 窗外的风也似乎暖了几分。 有人打趣道:“看来咱们平阳营这几日要热闹喽。” “怎讲?” “传出去啊!你当这事能藏得住?今日午后,怕是连北原的边垒都得传遍。” “传遍才好!”有人大笑,“叫天下都知道——陛下不是纨绔!他在前线,他在咱们中间!” 这笑声带着豪气,穿过灶烟,穿过营门,散向晨光下的平阳。 远处号角初响,旗帜猎猎作声。 军士们收起碗,披甲而起,笑意仍在脸上。 有人在走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锅,轻声道: “昨日吃的是粥,今日吃的是心安。” ——这话,被一旁的同袍听见,记了一辈子。 那一日,整个平阳营的人都在说: 他们的皇上,不在金銮殿上。 他在雪地里, 在火光旁, 在他们身边。 那一刻,北境真正的“心”,才被点燃。 与此同时,另外一边。 清晨的风从平阳城北面的城垛掠过。 带着一丝寒意,卷着夜里未散尽的雾。 薄雾像一层淡白的纱,将整个军营笼罩。 远处号角初鸣,声线低沉而长,似是从天边传来,又似从地底涌起。 中军大纛之下,旌旗无声地垂着,旗面的血色在晨光里微微泛冷。 帐前的守卫笔直而立,寒气凝在眉上,化作一层细霜。 帐内火盆正燃,淡淡的炭香与铁味混在一起。 萧宁坐在案后,身着一袭素黑朝袍,衣襟上并无金线装饰。 整个人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沉稳气势。 他的面容在火光与晨光的交汇下显得更冷,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一种克制的静。 赵烈立在他面前,盔甲上还沾着未化的霜花,那是他一早巡营回来的痕迹。 他站得笔直,却有些局促,沉默了许久,才抬起头。 “启禀陛下——”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夜里未眠,嗓音里混着疲惫。 “关于平阳的军情,属下已整理完毕。” 萧宁微微抬眼。 “说。” 赵烈的喉结轻轻动了动,他吸了一口气,却没有立刻开口。 手里的军报纸卷在掌心,边缘被他不自觉地攥皱。 那短暂的沉默,让帐中的空气愈发凝重。 萧宁察觉了。 他没有催促,只是静静地望着赵烈。 那双眼平静、深远,像是看透了人心,也像是给人留着台阶。 “有话,直说。” 萧宁的声音不重,却带着一种不容推辞的笃定。 赵烈心头一震,他咬了咬牙,终是抬起头来。 “陛下——” 他顿了一下,那声“陛下”在唇齿间滚了一圈,才沉沉落地。 “陛下也在此多日。” “就算属下不报,想必陛下对平阳的军情,也已看得七七八八。” 萧宁没有答,只是微微点头。 赵烈的声音低下去。 “属下有几句话,不敢说,却又不说不行。” 萧宁看着他,神情淡然。 “说。” 赵烈的唇线绷着。 他抬起头,目光里隐约有些迟疑,又似在衡量用词。 片刻之后,他终于开口。 “虽然……陛下如今振奋军心,平阳城内的士气也稳了下来。” 他的话一顿,眼神在沙盘上掠过,那一处处标记的红点,像是被鲜血染过的印记。 “可是——” 那一声“可是”,带着无奈与压抑,像是在冰面上砸开一条缝。 “咱们的人,还是太少。” 萧宁的目光微微一凝。 他没有说话,只是听。 赵烈深吸一口气,语气变得急促。 “属下今晨亲自去数了援军。” “从夜到晨,点过三次。除却禁军、辎重与传令,能上阵的,不过一万。” “一万。” 他重复了一遍,声音低沉,带着几分苦涩。 “后续,也未再见援兵抵达。” “探子来报,大疆国那边,昨夜已经开拔。” “依照行军速度,只怕今明两日,便要兵临城下。” 帐内的火光在跳。 炭星在赵烈的话声间“啪”的一声炸开。 “若只有这一万人,加上城中不到三万的残军,总计也不过四万。” “对面,足有三十万叛军。” 他说到这里,声音有些哑。 手指在桌边轻轻一抖,却又立刻收回,握成拳,贴在身侧。 “陛下……属下实在担心,这仗——怕是不好打。” 说完这话,赵烈再也不敢抬头。 他低着头,呼吸有些乱,心跳在胸腔里砰砰作响,几乎要撞出声来。 空气里一时寂然无声。 只有外头的风,掠过旌旗,卷起猎猎的响。 火光映在沙盘上,照出一片片起伏的影子,像山,也像刀。 萧宁静静地看着那幅图。 没有答,也没有问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