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甲片、佩刀、兵戈在地上碰撞出密密的声响。 那声音不大,却整齐、压抑,像是心跳在同一瞬间停顿。 蒙尚元仍半跪着,垂首不语。 萧宁低头看了他一眼,神情平淡,声音极轻。 “起来吧。” 那声音落地,平静如水,却让每个人的心再次震了一下。 蒙尚元起身,神色肃然。 “末将遵命。” 他转过身,目光扫过梁敬宗与杜崇武。 那一眼,像刀。 梁敬宗猛地一抖,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。 他知道—— 一切都完了。 这一刻,整个北境军营,终于彻底明白。 为什么萧宁斩人无人敢问。 为什么蒙尚元稳若磐石。 为什么援军一来,军令如铁,无人敢逆。 ——因为那一切,皆是圣意。 火光映照在跪伏的人群上。 每一张脸,都在战栗。 而那位年轻的帝王,只静静地立在中央。 风从帐口掠入,吹动他的衣袍,猎猎作响。 那衣角轻轻一拂,如同天威过境。 帐中无人再言语。 只有那火光,将影子映得极长。 映在地上,交织着铁甲的寒光,像是一片肃杀的海。 今夜之后,北境的风,再不复旧时。 因为他们终于明白,自己面对的,不是一个人。 而是——天下之主。 火焰在夜色中卷动,映着帐中每一张脸,红得发黑。 无人言语。 无人敢动。 萧宁静静立于火光之中,目光平静,却冷得让人发寒。 他没有怒容,没有喝斥,声音却如同铁石落地,带着不可逆的威势。 “蒙尚元。” 那两个字一出,火光似乎都暗了一瞬。 蒙尚元拱手,低声应道:“末将在。” 他的声音稳,却带着发自心底的肃然。 萧宁的目光从他身上略过,扫向那跪伏在地的两人。 梁敬宗与杜崇武早已面如死灰,额头抵地,身子一寸寸地发抖。 火光映着他们的背影,像两块阴影在颤。 他们不敢抬头,甚至不敢呼吸。 片刻的沉默,像是漫长的折磨。 终于,萧宁开口。 “杜崇武、韩守义、梁敬宗三人——” 声音不疾不徐,却仿佛从高空垂落,震得众人心口发颤。 “扰乱军心,暗压忠勇。” 火光闪动间,他的语调愈发低沉。 “战未起而议撤军,援未至而谋自保。” “此等心术,非将也。” 帐中寂静如死。 梁敬宗猛地抬头,脸色煞白,嘴唇颤抖:“陛下,臣——” “住口。” 萧宁眼神一抬。 只是轻轻一瞥,梁敬宗的声音便硬生生止在喉咙里。 那股威压如山般砸在他心口,他的脸一下子涨红,胸口剧烈起伏。 萧宁并未再看他,语声清晰。 “朕不治人以私怨。” “然北境连年血战,尸骨成丘,尔等为将,不思御敌,却日夜相互倾轧,打压忠良。” 火光在他眼底摇曳。 那双眼此刻如镜,映出两人瑟缩的身影。 “危难之时,只求苟活;将士血战,你们却躲在帐中筹算军功。” “尔等此行,可对得起那些死在雪原的兄弟?” 萧宁的声音并不高,却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。 每一字,都像利刃插进梁、杜二人的骨缝。 帐中,有人低下头。 更多人咬紧牙关,眼中隐有泪光。 因为他们都知道—— 这话,不假。 多少夜,他们浴血苦战,尸横阵前,而这几位所谓的“将军”,却在后营争功夺令。 他们早就不敢言,只能忍,只能看着一个个弟兄死去。 而如今,这话,从天子的口中说出。 那种压抑多年的愤懑,忽然在心底一点点涌上来。 梁敬宗抖着唇,几乎要哭出来。 “陛下——冤枉啊!臣、臣并非要弃城!臣只是——” “只是想保命?” 萧宁淡淡一句,直接截断他的话。 梁敬宗呆住。 整张脸在火光下抖得厉害。 萧宁抬眸。 那一眼,寒光似刀。 “若人人都思自保,北境早亡。” 寥寥数语,却像一声雷霆。 梁敬宗被震得再不敢开口。 他想辩,却发不出声,只能颤抖着跪在地上。 萧宁转过身,微微侧目。 “更有甚者,” “妄图弃城逃走,阻拦守军,暗中使绊,欲以卑劣手段夺人之功。” 他语气平静,声音却越来越低。 “此等人,身披铠甲,却不配称为军中之士。” 火焰“噼啪”炸开。 那一瞬,空气仿佛燃烧。 所有人屏住呼吸,等着那句裁决。 萧宁垂眸,声音骤沉。 “方才,韩守义,已被朕就地正法。” 火光下,他的神情冷静无波。 那句话落地的瞬间,帐中空气骤然一紧。 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。 韩守义——那位主帅,就在这营地外血泊之中。 他的死,他们亲眼所见。 此刻,这句话像是铁证,将一切凝成了现实。 萧宁的语调未变,却愈发森冷。 “杜崇武、梁敬宗,罪在韩守义之下,却同源一体。” “扰军心、欺军纪、乱指令、诬忠良、图自保。” “此等行径,朕岂能容?” 他微微抬起头。 目光一扫,全场无一人敢对视。 “自今日起——” 风,穿过帐口,掀起他的衣袍,猎猎作响。 “剥夺尔等将军身份。” “并——” 他停顿片刻,语气微顿。 “就地正法!” 最后四个字,如雷霆坠地! 整座营帐瞬间沸腾。 “什么?!” “正法?!” “陛下要……要杀他们?!” 无数道目光齐齐望向萧宁。 那股惊惧、惶惑、震撼交织在一起。 梁敬宗怔了整整一瞬,随即整个人都僵住了。 他似是没听懂,呆呆地张着嘴,声音干哑:“陛……陛下说……什么?” 他回头看向杜崇武,后者的脸色早已毫无血色。 两人的眼神对上,只剩下恐惧。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——这是真的。 他们要被处死。 就地。 当场。 在这百余双眼睛之下。 “陛下饶命!陛下——” 梁敬宗嘶声喊出,那声音已经破碎,带着惊慌与求生的绝望。 他整个人趴伏在地,连连叩首,额头在地上“咚咚”作响。 杜崇武也顾不得颜面,浑身发抖,嘴里哆嗦着:“陛下,臣有罪!臣该死!但臣未谋叛逆,臣只是受命行事!求陛下——开恩!”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,乱作一团。 帐中一片嘈杂,却无人敢上前劝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