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所有的声音都归于一处—— 那一声声, “立断!” 赵烈的指节绷得发白, 胸腔里的怒与不甘在翻滚。 他几乎要冲上去,可又被那双平静的眼制住。 那一双眼,冷静得近乎诡异。 仿佛在告诉他: ——“别动。” 火光映着血, 风掠着旌旗, 整个营帐的空气, 在这一刻彻底静止。 赵烈的喉头滚动, 他忽然明白—— 萧宁根本没想逃。 他在等。 等一个谁也料不到的变数。 而他赵烈, 能做的, 也只有一件事—— 站在他面前。 于是,他不再说话。 只是缓缓挺直腰背, 手中那柄横刀, 在火光里泛起一线寒光, 冷得如霜, 也重得如山。 夜风掠过,帐外的旌旗猎猎作响,仿佛无数压抑的怒声在风中低吼。 火光在风里乱跳,映在众人的脸上,一闪一灭。那一层昏黄的亮,照得每个人的神色都像罩着一层冷铁。 空气中血腥气未散,厚重得几乎能凝成水。 蒙尚元依旧没有动作。 他静静地坐在案后,像一尊石像。 那双深陷的眼,漠然地望着火焰,没有焦点,也没有情绪。 梁敬宗和杜崇武跪在地上,双膝早已麻木。血、灰、尘混着汗从他们的额头滑下,沿着脸颊滴落。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。 那一眼里,既有焦躁,也有不安。 ——怎么还不动? 这局势,他们自以为已经推到了极致。 他们以“军纪”为刃,以“公道”为盾,逼得赵烈无路可退。 军中上下的气势,也被他们搅得翻滚如浪。 只要蒙尚元开口,哪怕一句“立斩”,这一切就成了定局。 可这人,偏偏还在沉默。 杜崇武心中发凉。 他忍不住低声咕哝道:“到底在犹豫什么……一个小卒子而已,杀了就完,还思量什么?” 梁敬宗眉头紧皱,神色阴沉得像一团墨。 “是啊,一个犯了军纪的小卒,他蒙尚元竟还在犹豫?这是什么意思?” 他咬着牙,眼底有一丝阴狠的光闪过。 “难不成,这老狐狸真打算护那小子?不可能啊,不可能!这事传出去,连他自己都得受牵连!” 两人对视,呼吸都渐渐变得急促。 他们心中那股焦躁的火焰,越烧越烈,几乎要化为怒意。 梁敬宗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,低声咬道:“这老东西……到底在想什么?!” 他的声音虽轻,却带着一丝狠厉。 “军纪这种事,还需要犹豫?以下犯上,斩首示众就完了。再拖下去,真要出什么变故!” 杜崇武咬紧牙,冷声回道:“不行,我们不能再等。再等下去,这局就要散。蒙尚元不出声,那就逼他出声。” 他说着,额角青筋突起,像是下定了某种狠决。 两人对视一眼,眼中闪过同样的狠光。 ——既然他不表态,那就逼到他不得不表态。 他们心里都清楚,如今军中众人目光都在看着。 只要他们把气势提起来,把局势推到无法回头的地步,蒙尚元哪怕不想出手,也得顺势开口。 梁敬宗深吸一口气,猛地抬头,声音骤然拔高。 “蒙大人!” 那声音震得空气都微微颤动。 “此人以下犯上,罪当立斩!若此刻仍不行军法,岂非示天下军纪可废?!岂非让北境将士寒心?!” 他的声音如雷,一句比一句狠。 “我等身为北境将领,誓以军纪为命,宁死不退!若今日不诛乱军,我梁敬宗第一个不服!” 说罢,他猛地用力叩首,额头再次磕在地上。 那“砰”的一声,重得像锤击,血迹随即从他眉间滑落。 杜崇武紧随其后,也大喝一声。 “蒙大人!军法如山,不容动摇!赵都尉执意庇护逆军,已是徇私! 若您此刻不立威,日后何以统军?!” 他声如裂石,语中带锋,每一句都暗含着威胁。 两人一前一后,呼声震天。 那些原本有些动摇的军士们,被这股势头一激,心头又紧了几分。 帐中空气再度凝成铁。 火光照在梁敬宗与杜崇武的脸上,映出一层近乎疯狂的红。 赵烈的呼吸越来越重。 他听着那连珠般的“请立断”,整颗心都在往下沉。 蒙尚元依旧没有动作。 那种沉默,比任何判决都更可怕。 他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,手中的刀微微发抖。 他回头,看向萧宁。 那少年仍站在原地。 火光照着他脸上那一层血迹,映出一抹诡异的亮。 他眼神安静,甚至显得有些平淡。 “你快走!”赵烈压低声音,咬着牙几乎是吼出来的。 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!他们疯了,这事糊弄不过去!” 他一边说,一边微微后退半步,身形挡得更紧。 “听着——我给你挡着。外面西北角的通道是空的,有我的人守着,趁现在跑!” 他声音哑得厉害,带着急切和一种无法掩饰的决绝。 “别再固执了,宁萧——这次你真出不去了!” 萧宁抬头看了他一眼。 那一眼,静得像湖面,风掠过也不起半点波澜。 他微微一笑。 那笑意极淡,却稳得惊人。 他声音很轻,却清晰得仿佛能穿透嘈杂的人声。 “放心吧,赵都尉。” 他顿了顿,唇角微微一挑。 “不会有事的。” 赵烈怔了怔,心口骤然一紧。 他想再开口, 可就在这一刻,萧宁动了。 他往前迈出一步。 那动作极轻,几乎没有声音。 可在所有人的眼中,那一步,却像是掷下了一颗石子—— 砸进死寂的湖面,溅起一圈冰冷的涟漪。 梁敬宗与杜崇武原本正要继续高声施压,忽然察觉那道年轻的身影往前一动,不由微微一怔。 萧宁停在他们几步之外。 火光映着他那一身被血染过的衣裳, 那刀还在他身侧垂着,刀锋未擦,冷光依旧。 他神情淡然,声音也不高, 却清楚地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。 “行了。” 那一声,不疾不徐,却像一阵风, 吹散了帐中原本那种躁动的呼声。 梁敬宗眉头一皱。 “你说什么?” 萧宁抬眼。 他的目光平静,却极有穿透力。 火光映入其中,像映进一面冰镜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