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声音不大,却在死寂的空气里,听得分外清晰。 梁敬宗与杜崇武跪在地上,心头一紧。 他们抬头,试图从蒙尚元的神情里捕捉出些什么。 可那人只是皱了皱眉。 那眉峰一动,整张脸的线条便像被刀刻开,显得更深、更冷。 他的目光从赵烈那边扫过,又落在萧宁身上。 那一眼不长, 却让人如坠冰井。 萧宁静立,目光平淡。 那一层火光映在他脸上,衬得他神情近乎冷漠。 蒙尚元盯了他几息,眸色微动。 然后—— 没了动静。 他又恢复了那副静如古石的模样,像什么都没看见,也像什么都不打算管。 这一幕,梁敬宗和杜崇武看在眼里,心头一阵发怔。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。 那种对视,满是疑惑—— 他到底什么意思? 是认同?还是迟疑? 是默认?还是……避让? 杜崇武的心里,隐隐浮起一丝不安。 他皱着眉,心想: 蒙尚元若是想护赵烈,他们再闹也没用; 可他若是想借刀杀人——现在的沉默,便是最危险的信号。 梁敬宗的思绪也飞快转着。 他看着那端坐不动的蒙尚元,暗咬牙根。 不能再等了。 再等下去,这事可能就这样过去。 他心头一狠,咬着舌尖逼出一口血腥气,让自己清醒。 接着,他声音一沉,猛地叩头。 “蒙大人!” 那一声,震得帐中火光乱颤。 “韩将军可是北境大将,立下军功无数! 这北境今日能守得住,皆有韩将军一半之功!” “如今被人当场斩杀,尸骨未冷,却无人问罪,若是传出去,军心如何安?!” 他一句一句,声声锤在“军心”二字上。 “我等身为军中将领,若今日不言,何以服众? 何以告慰兄弟在天之灵?!” 他言辞激烈,声音带着怒,带着悲,仿佛真是为韩守义鸣冤。 可那双眼,却闪烁着算计的寒光。 杜崇武见状,立刻接了上去。 “蒙大人!梁将说得是!” “韩将军征战数十场,哪一次不是冲锋在前? 哪一次不是以命守疆? 他虽性急直率,却也是为国为军! 如今,却被一个小卒所杀,若此事就此了结, 岂不是让天下寒心?!” 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。 “这等杀上官之徒,不论他有何辩解,罪当立斩! 若今日不行军法,日后何人还肯为朝廷出力?!” 他越说越慷慨,语气里掺着悲愤。 那种“忠义之声”,听上去竟带着几分真切的气势。 营帐内,军士们的神情再度有了波动。 他们对韩守义虽多有不满, 但“军功”二字,在任何军中,都是圣的。 听到杜崇武提起“征战”“守疆”, 不少人下意识地抿了抿唇,神色犹豫。 空气再一次变得诡异地压抑。 梁敬宗见势,心头一喜。 他知道,这火候到了。 于是——他猛地转头,对着身后的一群亲信打了个眼色。 那几人立刻心领神会。 他们纷纷跪地,齐声呼喊: “请蒙大人为韩将军主持公道!” “还韩将军一个清白!” “还我军纪尊严!” 声音此起彼伏,越来越响,越来越密。 每一句,都像火星落入干草, 让空气的温度骤然升高。 “蒙大人!” “请您立断!” “为军中公理作主!” 几十个声音,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浪潮。 火焰被震得乱跳,照得每个人的脸都在颤动。 那些亲信们喊着喊着,甚至带了哭腔, 有人一头磕下去,发出“咚”的闷声。 那一幕,逼真极了, 连旁观的军士都被唬得愣住。 这一下,整个营帐的气势,几乎又偏了过去。 “这……” 有人低声呢喃,“这事……真闹大了。” “韩将军虽不是什么好人……可军功是真有的啊。” “是啊……蒙大人要是装没听见,这……说不过去啊。” 那些议论声小小的,却一层层传开。 火光摇晃着,风声在缝隙里钻动,像是在低语。 赵烈听着这些声音,心口一点点往下沉。 他握刀的手已经开始出汗。 汗顺着掌心滑下,滴在刀柄上,冷得刺骨。 他看得出来—— 梁敬宗和杜崇武,已经完全把节奏掌在手里。 他们把话说到了理上、情上、法上。 军纪、军功、忠义、军心—— 这四个字放在一起,就是铁山。 谁敢硬碰? 他心里隐隐有些慌。 他看向萧宁。 那少年仍旧一动不动。 他的眼神不再是冷,而是一种极深的沉静。 像是在看着众人,也像是在看着什么更远的东西。 赵烈心头一紧。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 萧宁是在等。 等一个结果。 等蒙尚元的裁决。 可那人仍没动。 他只是在案后,轻轻皱着眉,手指停在半空, 仿佛在犹豫,又像是在思考。 赵烈的呼吸越来越重。 他能感觉到空气都在逼迫自己,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,正一点点掐住自己的喉咙。 蒙尚元若此刻开口, 若那一句话落下—— “以下犯上,当斩。” 那萧宁……就完了。 赵烈的指节一阵发白,心口似乎被针扎一般。 他努力深吸了一口气,可胸膛里满是冰。 ——“不行……他不能死。” 可现实就摆在眼前。 梁敬宗、杜崇武、那群跪地的亲信, 他们掀起的这场“请命”,已经成了压顶的大山。 若蒙尚元真要顺着他们, 哪怕他赵烈拼命,也挡不住。 他心里一阵发冷, 那种无力感几乎令他窒息。 “蒙大人——!” 梁敬宗再度高喊,声音沙哑,却更显悲壮。 “军中千万人,皆看您一言! 若今日纵此等乱徒,何以服众?!” “我等将士,宁死不屈!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