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那一刻,他不再是都尉, 也不再是朝廷官, 只是一个人。 一个还记得“良心”二字的人。 火焰在夜风里狂乱地摆动,照得每一张脸都半明半暗。 空气中血腥味愈发浓烈,混着焦灼的油烟气息,让人几乎喘不过气。 杜崇武的牙关紧紧咬着。 他那张宽厚的脸因为怒气而绷紧,青筋一根根地暴起。 眼前的赵烈,横刀挡在那小子前头,眼神冰冷,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。 他心头那股憋闷,几乎要炸开。 他实在想不通—— 赵烈竟真敢为了一个无名小卒,与他们撕破脸皮? 梁敬宗的指尖在微微颤抖。 他的眼睛一眯,寒意一点点浮上来。 他缓缓侧头,低声对杜崇武道:“这人疯了。” “疯了。”杜崇武低声应着, 可那语气里,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犹豫, 反而多了一丝狠戾的坚决。 他忽然上前一步, 靴底一踩,溅起一滩血。 那声音,在死寂的帐中格外刺耳。 他盯着赵烈,语声低沉,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: “赵烈。” 那声音沙哑、带着怒气, 一字一顿, 像钉子敲进木头。 “韩将军是我等的兄弟!” 他眼神骤然一狠,声音拔高, “更是北境镇军的上将!” 他指着地上那还未凉透的尸体,怒喝: “你现在要护这小子?我等——不认!” 梁敬宗顺势冷笑,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挑衅:“赵都尉,你真要与军纪为敌?” 他的话,仿佛是要将赵烈逼到角落, 每个字都咬得极狠。 “你要护他?”梁敬宗冷哼, “那好。”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, 刀锋闪着幽光, 照得他眼底的怒意更冷。 “若我们——” 他刻意顿了顿,嘴角微微一扯,露出一个森冷的笑, “就要强杀他呢?” 这一句落下, 帐内的空气,彻底凝固。 所有士兵的呼吸都停在了胸口。 有的士兵已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, 心里直打鼓: 这……这要闹出人命啊。 赵烈的眉头,终于微微一动。 他的刀仍横在身前, 刀刃冷得像夜。 那一瞬,他眼中的光彻底变了。 再没有犹豫,再没有挣扎。 只有一种,拼命的决绝。 他抬起头, 缓缓开口, 声音冷得像是从地底爬出来: “那你们就过来试试。” 他手里的刀,一横。 那一刻,刀与风齐鸣。 刀锋在火光下闪烁出一线银光, 像一道落下的雷。 “看看——” 赵烈咬着牙, 语气像在压着一头野兽, “我的刀——够不够快!” 这声音并不大, 可每个字,都像砸在所有人心口上。 帐中的空气仿佛被那股凛冽的气势劈开。 梁敬宗的脚步,忽然僵在原地。 他没想到,赵烈竟真敢这样顶。 杜崇武的脸色也变了, 那双眼里先是怒,随即被震慑取代。 赵烈此刻的神情,已不是一个人要讲理。 而是一个—— 随时能杀人的兵。 他眼中没有半分虚浮, 那刀,稳得可怕, 就像是在风雨中屹立的桩。 “你真敢动手?”梁敬宗的声音低了下去。 “我若动,”赵烈冷冷地回, “便不只是动。” 空气里响起“嗡”的一声轻鸣, 那是刀锋在震。 他握刀太紧,关节发白, 力气大得几乎让刀身轻轻颤抖。 四周的士兵,都不敢再呼吸。 有人手心冒汗, 有人喉咙滚动, 却一句话也不敢出。 火光照在赵烈脸上, 那脸上有汗,有尘,也有一丝血痕。 可他整个人,仿佛燃着一股看不见的火。 他不是怒。 那是逼到尽头, 只能拿命去守的执拗。 杜崇武的唇角抽动, 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。 可他没再上前。 他看见赵烈眼底那股光—— 那光太熟悉。 那是死人眼里的光。 是那种“谁都不怕死”的狠光。 他知道, 这人若真要出手, 他们俩加上所有人, 也挡不住他一刀。 梁敬宗的手,缓缓松了。 他脸上肌肉僵着, 沉默片刻, 终究冷冷地哼了一声, “好,赵都尉,好气魄。” 他的话,像是在退。 可那语气里,还带着怨毒。 “你护他一时,护得了一世么?” 说罢,他猛地一甩袖,退后一步。 杜崇武的脸色阴沉, 但也没再逼近。 他咬了咬牙, 那股怒意被他硬生生压在胸口, 只留下一句低沉的冷笑: “赵烈——你这是自取灭亡。” 赵烈没理他们。 他只是站着,横刀而立。 风从营帐的缝隙灌进来, 吹得火光摇晃, 刀锋闪烁不定。 他眼神一如既往, 冷,却坚定。 几息之后, 梁敬宗转身,重重一甩袍角, 带着手下的人退开几步。 杜崇武也低声喝令, 让属下暂且止步。 那一瞬, 所有人都在盯着赵烈。 他不动。 只是呼吸极慢, 刀锋微微垂下, 却仍横在身前, 像是那最后一线的界限。 火光映在他的刀上, 照得那银白的光一闪一闪, 仿佛每一次闪烁, 都是在提醒众人—— 他还在, 他还没退。 空气里,充斥着一种无声的对峙。 梁敬宗与杜崇武虽退, 可眼中依旧阴寒, 他们彼此交换着一个眼神—— “这账,迟早要算。” 赵烈没再言语。 他知道。 他赢不了这场理。 但此刻,只要那少年还活着, 就够了。 风吹动帐外的军旗, 发出“啪”的一声。 那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脆, 像是为这一场短暂的胜负,落下了一个无声的印记。 赵烈收紧手中的刀, 手臂微微发抖, 可他的姿势依旧没变。 他的背,笔直如山。 那一刻, 所有人都明白了—— 他真敢拼命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