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血的味道,仍在空气里弥漫。 火光摇曳,阴影一闪一闪,映得整座营帐仿佛在微微颤抖。 没人说话。 一切都静得诡异。 直到那“啪”的一声—— 一滴血从刀锋坠落,落在地面。 清脆,却像是敲在所有人心上的丧钟。 那一刻,帐中所有人都明白了。 韩守义,死了。 这位在北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将军, 方才还气势汹汹地呵斥天下, 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空洞的眼神, 还带着死不瞑目的惊愕。 空气,像被灌了铅。 每一个呼吸都沉重、艰难。 营帐里的士兵们,一个个呆立在原地, 连动都不敢动。 没人敢看萧宁。 那一刀太快,快得让人心里发麻。 可正因为太快,太决绝, 他们心底的震惊便化成了更深的恐惧。 谁也没注意到, 在韩守义身旁不远处, 有两道阴影同时动了一下。 ——杜崇武,梁敬宗。 那两人原本也怔在原地。 可当血的气息扑面而来, 当那一滩殷红染开成一片, 他们脸上的愣怔,终于一点点碎裂。 惊愕之后,是震动。 震动之后,是怒。 梁敬宗眼角的肌肉一跳。 他缓缓抬头,盯向萧宁的那一刻, 眼底已经全是狠意。 杜崇武的手指“咯咯”作响, 关节发白, 像是在拼命压抑着胸腔里的某种冲动。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。 那目光,阴狠、冰冷, 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。 ——不能让这小子活。 韩守义死了。 可他们还在。 而宁萧杀主将的罪名, 已经够他们借势发难。 片刻之后,梁敬宗猛地上前半步。 他的靴底踩在血迹上, 发出“滋”的一声。 那一声极轻, 却像火星落进油里, 点燃了空气中被压抑太久的怒气。 “大胆!” 他低吼。 “宁萧!你竟敢——” 声音未尽,杜崇武已接了上去, 声如霹雳:“以下犯上,罪当诛!” 那一瞬,帐内的寂静被彻底撕裂。 军士们齐齐一颤, 有人忍不住抬头, 望向那仍静立在血迹中的少年。 萧宁没有动。 他的神情,依旧冷静。 刀垂在一侧, 血线顺着刀锋滑落, 一滴滴落在脚边。 他不言。 也不辩。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。 杜崇武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, 心底忽然升起一种被挑衅的错觉。 他咬紧牙关,眼神更冷。 “你还有何话可说?” 梁敬宗的脸,早已涨红。 他指着萧宁, 语声沙哑:“杀主将者,罪无赦! 来人!把他——” “住手!” 赵烈的声音,骤然响起。 那一声,沉而急, 带着金属般的震动, 在混乱中如刀割般穿透。 众人一怔。 杜崇武的目光一斜, 冷冷地望向他。 “赵都尉,这等乱军之徒,你也要护?” 赵烈胸膛起伏, 呼吸急促。 他的心,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。 他看懂了。 他看懂那两人眼中的恶意—— 他们不只是要替韩守义出气, 他们要借机除掉萧宁, 甚至顺势清洗营中异心。 他心底陡然生出一种极深的寒意。 可与此同时, 另一种更沉重的事实, 却如同大石,压在心口。 ——萧宁确实没有理。 无论韩守义罪孽几何, 无论他做过多少卑劣之事, “擅杀上官”这条罪名, 就是铁罪。 律法如山。 军纪如铁。 在军中,这样的罪,不容解释。 哪怕有天大的委屈, 也只有一个结果——斩。 赵烈心头的血,凉了一半。 他知道,这一刻, 就算自己想保, 也保不住。 韩守义死在军中, 朝廷若问, 他这个都尉, 也要负连带之责。 他手心冷得发抖。 他想开口,却一时说不出话。 杜崇武看着他, 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。 他早料到赵烈会有顾虑。 此刻见他迟疑不语, 心中暗暗得意。 “赵将军,”他冷声道, “军纪当前, 你若执意袒护, 莫怪我等以军法行事!” 梁敬宗紧跟着喝道:“此人以下犯上,罪无可恕!斩他,才是正道!” 那“斩”字一出, 帐中所有军士的心,都往下一沉。 一名年轻的士兵,喉咙动了动, 低声道:“完了……” 那声音极轻, 却如石子落入湖中, 荡起一圈圈窒息的涟漪。 他身旁的战友神色发白。 “他真死定了,”那人喃喃。 “杀主将……谁救得了他?” 另一人轻轻咬着牙,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 “可他杀得好啊……” “只可惜,他只是个小卒子啊……莫说是他,哪怕是赵都尉,这等罪名也扛不起!” 没人应。 没人敢应。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, 哪怕韩守义该死, 宁萧也动不得。 这是军法。 军中没有灰色。 有功是功,有罪是罪。 一刀之下,他从血性的英雄, 变成了军纪之下的逆犯。 赵烈的心一阵阵发麻。 他看着宁萧, 看着那依旧挺直的背影, 喉咙几次要张开, 却一次都没能发出声。 他想冲过去,想护,可双脚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。 他知道,若是现在挡在宁萧前头,那“包庇乱军”的罪名,立刻就会落到他头上。 他再一抬眼, 看见杜崇武、梁敬宗几人已经围了上来。 那几张脸,在火光下扭曲、狠厉,就像一群嗅到血味的狼。 “完了……” 赵烈心中几乎发出一声悲叹。 “他这下,真完了。” 火光闪动。 血迹未干。 营帐里的空气,沉得像铁。 所有人都知道, 那少年此刻站着, 却已被整个军纪压在刀下。 …… 这一夜的风,冷得刺骨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