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夜色沉沉,平阳城外的风声猎猎。 城头上的喊声渐渐平息,军帐之中,原本躁动不安的军士们,在赵烈的一番苦情誓言之下,竟真的安定下来。那股死气沉沉的气息,终于有了几分回转。 萧宁与铁拳,依旧隐在黑暗中,静静注视这一切。 萧宁背负双手,衣袍随风猎猎,面色冷峻,却在寂静中,缓缓吐出一声低语: “好。” 他的声音极轻,带着几分难得的赞叹:“这一招——望梅止渴,倒是做得不错。” 铁拳怔了怔,回头望向萧宁,满脸不解:“陛下,什么叫望梅止渴?” —— 萧宁微微一笑,眼神落在远处的营帐,似乎透过重重帷幕,看见了赵烈那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背影。 他缓缓开口,语气低沉,却带着讲述往事般的节奏: “昔年,有一位名将,率大军行至沙漠,干渴无比,水源尽绝,众军几欲崩散。那名将却指着前方虚无的荒岭,对士卒们说——前方遍生梅林,梅果酸甜,入喉能解渴。你们再忍一忍,走过去,便能有水有果。” “军士们听了,仿佛真的尝到了酸梅的滋味,口中生津,精神一振,竟真的继续行走,撑过了最艰难的一程。待到后来,果然寻到泉眼,得以解困。” “此事,便谓之——望梅止渴。” 铁拳听得目瞪口呆,皱着眉,忍不住低声道:“这……不就是哄骗么?那名将,根本没什么梅子可吃,他就是用一句假话,稳住了军心。” 萧宁转过头,目光凌厉,却带着几分深意:“可若没有这句假话,那一支大军,早就死在沙漠里了。是骗么?是。可若不骗,便是全军覆没。” 铁拳愣住,喉结上下滚动,半晌无言。 —— 夜风吹过,萧宁衣袍猎猎,他的声音低沉,却带着一种冷酷的力量: “赵烈此时的处境,何其相似?援军未至,军心将崩,他若无此一计,今日阳平之军,便要散尽。散了之后,你我便算有十万铁骑,也救不回来。” “所以他选择了谎言。” 萧宁抬眸,眼神锋利如刀:“这是唯一的办法。除此之外,他别无选择。” —— 铁拳眉头紧锁,面色涨红,沉声道:“可陛下……将士们拼命杀敌,流血牺牲,心里最看重的便是忠诚与信任!若是靠欺骗来维系,那这军心……终究还是假的!日后真相揭穿,弟兄们岂不是寒了心?” 他越说越急,胸口起伏,满脸愤慨:“这不是男儿所为!这不是铁血将军该走的路!” —— 萧宁静静听着,脸上却没有半点波澜。 他只是凝视着铁拳,眼神冷冽:“男儿所为?铁血将军?哼。” 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再度落向远处的军营。 “铁拳,你记住。” “真正的男儿,是能护住一城百姓,是能在绝境中撑起生路的人。” “若为了护住数万条性命,就算背上欺骗之名,又有何妨?”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,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气魄。 “赵烈此举,是在以一纸虚言,换得三日生机。” “若三日内援军能至,这阳平便能保;若援军不至,他也愿以性命殉国,偿还誓言。” “你说——此举,是懦弱,还是胆识?” —— 铁拳一怔,脸色涨得通红,却说不出话来。 他心中仍旧有着不甘,可萧宁的话,却如重锤一般砸进他的胸口,让他再难反驳。 —— 萧宁缓缓吐出一口气,眼神深沉。 “铁拳。” “这正是成大事之人所需。” “有魄力,有胆识,更要有一张厚脸皮。” “赵烈——可用。” —— 铁拳默然,半晌后,才低低吐出一口气。 他忽然发现,自己看不透陛下了。 那份冷酷,那份沉稳,那份洞察人心的狠辣,远不是他所能理解的。 可他知道一点——陛下说的,终究没错。 此刻,赵烈,真的撑住了阳平。 夜色更深,风声猎猎,吹动军帐旁的旌旗猎猎作响。 铁拳沉默许久,心口起伏不定,仍旧带着几分不甘与愤慨。 “陛下。” 他咬着牙,终于忍不住开口,声音沙哑:“可臣始终觉得,这样不对。男儿当磊落光明,以诚换诚。靠欺骗得来的军心,终究是假军心。三日、五日后,若真揭穿了,这股军心就会崩得更快。赵烈这一招,怕是杀敌未成,先害己身。” 他的话,带着直率的冲动,也带着血气方刚的倔强。 萧宁静静听着,半晌没有说话。风声卷过,烛火摇曳,他的身影被映照得更显修长。 直到铁拳说完,萧宁才缓缓吐出一口气。 “铁拳。” 他的声音冷冽,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。 “你觉得赵烈不该骗人,是么?” 铁拳点了点头,沉声道:“是。哪怕败了,也该堂堂正正。骗兄弟们的心,不是长久之计。” 萧宁微微一笑,却是那种不带温度的笑。 “堂堂正正?呵。” 他转过身,双手背在身后,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军营,忽然开口: “你可听过景王与二子的故事?” —— 铁拳怔了怔,摇头:“臣未曾听过。” 萧宁神色不变,缓缓道来。 “当年景王在世,子嗣众多。长子景冲天资卓绝,聪慧非常,自幼便得景王偏爱,许多人都以为,他迟早要被立为世子。” “可次子景成,却心机深沉,野心极重。他眼见兄长备受宠爱,心中惶惧,担心自己终究会被压下去。” “后来,景冲忽然暴亡。传说是被毒蛇咬伤,但尸身之上却留有许多疑点。前院发现毒鼠,府中猫儿莫名死去,甚至在景冲床榻边,还留有破损的书卷,被咬得狼藉。” “景王大怒,下令彻查。” 铁拳眼神一凛,忍不住低声问:“结果如何?” 萧宁眼神微冷,继续道: “表面查来查去,最后的说法,是毒鼠作祟。可暗中,许多证据指向次子景成。景王也心知肚明——亲生骨肉,怎会不懂?但……” 他顿了顿,目光深邃如渊,声音忽然低沉下来: “景王并没有声张。甚至在朝堂之上,还公开宣称,长子死于毒鼠,不怪任何人。” 铁拳微微一怔,面露不解。 “为何?” 萧宁缓缓吐出两个字: “试探。” —— 铁拳瞳孔一缩,死死盯着萧宁。 萧宁目光凌厉,继续道: “景王心中早有疑心,但他并未点破,而是暗中观察诸子守灵。结果——唯有景成,神情不宁,常在深夜失眠,眼神躲闪。景王心下更疑。” “直到临终之际,景王召景成至榻前,厉声质问:‘是不是你害死了你兄长?’” “景成面色不改,矢口否认,誓死不承认。” “景王见状,反倒心中暗叹,终究是笑了。” 铁拳呼吸急促,喉结上下滚动:“这……景王为何要笑?他明知次子杀兄,还不揭穿?” 萧宁缓缓抬眸,眼神中闪过一抹冷冽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