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因为景王看见了——景成的狠。” “景成懂得将心事藏在最深处,哪怕面对生死,也不肯认错。景王心中清楚,唯有这种人,才能担得起天下大业。因为成大事者,不只是要聪慧,更要狠,更要有胆识。” “所以,景王将王位传给了景成。” —— 话音落下,风声呼啸,气氛骤然凝重。 铁拳怔怔望着萧宁,眼中写满震撼。 “这……” 他喉咙干涩,声音低哑:“所以,景王宁愿把王位交给一个弑兄之人,也不肯立那个聪慧无双、却性情坦诚的长子?” 萧宁目光冷漠如刀,声音低沉: “聪慧,是才。狠辣,才是用才的本质。” “景王明白,若是景冲在世,他纵然聪慧,却性情太过明亮,终究撑不住权势纷争,迟早会被人利用、吞没。唯有景成,能以铁血之心,护住皇族的根基。” 他转过头,冷冷望向铁拳。 “铁拳,你说,景王此举,是昏庸,还是英明?” 铁拳张了张口,却说不出话来。 他的心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,呼吸都变得艰难。 —— 萧宁继续开口,声音如铁。 “你说赵烈欺骗军心,不是男儿所为。可你想过没有?若他不撒谎,军心今日便散,平阳立刻失守。你想看见百姓尸骨遍野么?想看见弟兄们被乱刀砍死么?” “与其如此,不如撒一个谎,让他们再多活三日。” “哪怕三日之后,真相揭穿,赵烈也能以死来偿还。他的命,换百姓的的命,给后面城池的百姓,争取逃亡的时间,不值么?” 铁拳浑身一震,额头冷汗涔涔而下。 —— 萧宁转身,背负双手,语气渐渐沉稳下来。 “铁拳,你要记住。世间之事,若要成大业,光有血性,不够。光有忠诚,不够。更需要魄力,需要胆识,需要在关键时刻,能狠得下心,能舍得脸皮。” “景成之所以能继位,是因为他够狠。赵烈此刻之所以可用,是因为他敢撒谎,敢以命做局,敢在绝境之中,撑住整座城。” “这,才是成大事之人该有的样子。” —— 铁拳怔怔伫立,心中翻江倒海。 他原本只觉得赵烈在骗人,是虚,是耻。可听完萧宁这一番话,他忽然发现,自己未曾想过——那谎言背后,是数万条活生生的性命。 赵烈赌的不是功名,而是整个平阳的生死。 这一刻,铁拳忽然明白了陛下的眼光。 他喃喃低语:“原来……原来这就是陛下所说的,成大事者的胆魄……” 萧宁冷冷一笑,目光如刀,落在远方的军帐上。 “赵烈。” 他低声吐出这个名字,语气冷冽而笃定。 “此人——可用。” 夜色沉沉。 军帐外的喧哗早已散去,鼓噪声与叫嚷声渐渐归于寂静,只余下风声呜咽,吹动旗帜猎猎作响。 赵烈独自坐在帐中,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,背脊僵硬,双眼布满血丝。方才在众军面前,他咬牙撑住,言语铿锵,把一张绝望的局势生生扭成了希望。可此刻,当一切声音散尽,他终于再也撑不住了。 他缓缓垂下头,伸手在案几下翻找,摸到一只陶壶。那是下官兵送来的粗酒,味道辛辣呛喉,却是军营中少有的慰藉。 他颤着手,拔开塞子,将酒灌入口中。 烈酒入喉,呛得他一阵咳嗽,眼泪险些涌了出来。可他偏偏大口大口往下灌,仿佛只有酒精,才能压住胸口翻腾的郁气。 —— 酒意很快蔓延开来,火烧般滚过五脏六腑。赵烈呼吸沉重,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叹息。 “援军……” 他喃喃低语,眼神空洞。 “不会来了。” 这四个字,从他口中吐出时,像是砸下的铁锤,砰然震得整个心脏都在发疼。 他很清楚,援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虚幻的说辞。他强撑着说了那番话,只是为了不让军心溃散。可他自己心里明白,朝廷……早就放弃了这里。 燕门既失,北境无险。大尧皇廷要保的是中原腹地,不会为了这区区一城、一隅之地,派出援兵来陪葬。 他明白得很。 可他却不敢说出来。 若他说了,今晚阳平城的军心便会彻底崩塌。到时不用敌军攻来,自己手下的人就会先开门投降。 所以,他只能撒谎。 撒一个明知是谎的谎。 —— 酒壶渐渐空了,他索性提着壶,斜靠在案几一角,整个人萎顿下去。 “我这是……做对了吗?” 他盯着昏黄的烛火,喉咙里吐出沙哑的低语。 “让这些兄弟们,以生命为代价,换取城中百姓的逃亡之机……换取沈帅的一线生机……” 他忽然抬手,用力按住自己的额头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额角青筋暴起。 “可……我真做对了吗?” 酒意翻涌,他的眼眶逐渐湿润。 —— 他想起了沈铁崖。 那位镇守北境数十年的主帅,如同磐石一般,屹立在风雪中,带着他们一场又一场死战,护住了燕门十余年。 在赵烈心中,沈铁崖不仅是主帅,更是兄长、父亲般的存在。 可如今,沈铁崖卧病不起,连移动都成问题。若要退,就要搬动他。可一搬动,就等于宣判了他的死期。 所以赵烈选择死守。 因为守,就能等到那批寻药的人归来。 守,就能让沈铁崖再多活几日。 守,就能让更多百姓逃出城去,不至于被铁骑屠戮。 可这代价呢? 是弟兄们的命。 —— 赵烈忽然苦笑一声,低低道: “沈帅啊……你若清醒,怕是要骂我了吧?” “骂我拖着这群兄弟去送死,骂我一意孤行,明知必败还要撑下去……” “可若不这样,您呢?您就真的走不了了……” 他的声音渐渐发颤,胸口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压垮。 他知道,自己所做的一切,或许只是徒劳。 三日后、五日后,援军依旧不会来。 到那时,军心崩溃,城破人亡,他赵烈,会被骂成疯子、蠢人、刽子手。 可即便如此,他仍然选择背下这一切。 因为他别无选择。 —— 酒壶空了,他又伸手去抓,指尖触到冷硬的陶片,却再也找不到一滴酒。 他发出一声苦涩的笑,声音嘶哑。 “连酒,也舍不得多给我啊……” 他抬起头,眼神迷离地望向帐顶,那昏暗的火光映照下,他的身影孤独而渺小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