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街道空荡,昨夜逃难的百姓留下满地零乱的行囊和弃置的车辙,仿佛一道道伤痕,刻在城池的脊骨之上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冷的气息,夹杂着焦灼的味道,仿佛整座城池都在屏息等待某个无法避免的结局。 偶有几声婴儿的啼哭,从破败的屋舍里传出,很快又被母亲慌乱地掩住。 老人们拖着佝偻的身躯,缓慢地在街巷中挪动,他们的眼神空洞,像是随时可能倒下,却又顽固地不肯离开。 军营里,晨鼓声沉闷地敲响,却未能激起往日的肃杀与振奋。 军士们披甲而出,一个个目光闪烁,神色恍惚。他们的脚步没有往常的铿锵,而是带着犹疑和迟缓。 昨夜赵烈费尽心机,好不容易压下的躁动,在新一天的曙光下,又被彻底撩拨了起来。 —— “听说了么?敌军昨夜已誓师,今日随时会开拔!” “真的假的?那可就是三十万大军啊!咱们这点人,能撑得住么?” “撑什么撑!你们没听说么?援军根本不会来了!朝廷早就弃了咱们,这平阳城就是个弃子!” “可昨日赵将军还说要护百姓……” “护百姓?百姓都逃得差不多了,还剩下几个老弱残兵。你我拼命守在这儿,不是白白送死么?” 低声议论在军营中此起彼伏,像阴冷的风,从一顶顶军帐间掠过,吹得人心惶惶。 —— 这一切的源头,正是韩守义等人的小动作。 此刻,他们几人聚在一起,神色各异,却都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快意。 梁敬宗压低嗓音,狞笑着说:“消息已经放出去了。兄弟们都传得欢快,‘援军不会来’的说法,怕是已经进了每个军士的耳朵。” 杜崇武也眯着眼,轻轻摩挲着刀柄,语气里透着阴狠: “哈哈,赵烈这小子再能嘴硬,又能如何?人心一散,他一个人能守得住么?看着吧,用不了几日,军中就要乱了。” 韩守义冷哼一声,眼神深沉而毒辣: “昨日,他当众驳我面子,让我下不来台。今日,我就要让他尝尝什么叫骑虎难下!三十万大军压境,他若要守,那便是带着弟兄们一同去死。可他若要退,又怎么向军中交代?呵,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,如今下不去了!” 梁敬宗凑上来,冷声道:“咱们是不是要再添一把火?光是‘援军不来’,还不够让人绝望。若能让他们彻底心凉,那才有意思。” 韩守义目光闪过一丝寒芒,缓缓道:“那就传出去,说朝廷已经放弃北境,不会再管这里。说这城里不过是个弃子,留着只是为了拖住叛军脚步,换取朝廷喘息。到时候,咱们再推一把,看赵烈如何应对。” 几人对视一眼,皆露出阴笑。 他们想的不是如何守城,而是如何报复赵烈,如何在这乱局中保全自身。军士的生死,百姓的安危,在他们眼里,不过是棋子与筹码。 —— 流言比疾风还快。 到了日上三竿,整个平阳城上下,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同一个消息: “援军真的不会来了。” “朝廷放弃了咱们。” “这城,是个弃子。” 消息越传越广,甚至有心怀叵测之人添油加醋,传得更加骇人: “陛下自己已经退回京城,根本不打算出兵救援!” “咱们拼死守城,不过是替朝廷挡刀。到头来,谁还记得咱们?” 百姓们本就惶惶不安,如今更是心如死灰。街头巷尾,哭喊声不绝。有人拖家带口,硬是要冲到城门口,央求开门逃难。 而军士们,心头的最后一丝坚持,也被这些话击得摇摇欲坠。 “援军不会来了……咱们真要死守么?” “我不想死,我家里还有娘子,还有孩子……” “要不……趁乱逃出去吧。” 军心动摇,怨声四起。赵烈苦心营造的坚持与信念,顷刻间被流言击得粉碎。 —— 这一切,很快传到了赵烈耳中。 他立在营帐中,脸色铁青,拳头死死攥着,青筋暴起。 “韩守义!” 他低声咆哮,眼神如刀,几乎要将那名字刻进骨髓。 “你们……竟敢在此时挑乱军心!” 身旁的亲信急声道:“将军,军心动摇,若不立刻处置,恐怕……” 赵烈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胸膛剧烈起伏。 “我知道。” “可现在若动他们,军中立刻会炸开。那些与他们交好的士兵,一定会反叛。敌军未至,咱们先自乱。” “可若不处置,他们必然继续作乱!” 赵烈沉默良久,终究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气。 “忍。” “此刻,唯有忍。只要还能守,就不能让军心彻底崩塌。” 他声音低沉,带着撕裂般的痛苦。 这不是战场上的厮杀,而是比刀剑更可怕的较量。人心的动摇,比敌军的攻势,更致命。 —— 而城中,气氛已经彻底变了。 清晨的冷风吹过街巷,夹杂着百姓的哭喊、军士的低语、老者的叹息,汇成一曲沉重的丧歌。 平阳城,在这一日清晨,失去了最后的宁静。 它成了一座被流言与绝望撕裂的孤城。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——敌军踏来的那一刻。 傍晚时分,天色昏沉。 厚重的乌云像被墨汁浸透,低垂在平阳城的上空。远方传来沉闷的雷声,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座孤城的命运而哀叹。 城头的烽火台上,火焰摇曳不定,映得军士们的脸色愈发惨白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,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。 —— 军营之内,更是乱象丛生。 白日里流言四起,早已将军心动摇殆尽。到了这阴沉的傍晚,躁动的情绪彻底压不住了。 有军士抱怨道: “朝廷弃了咱们,援军绝不会来!咱们留下来,就是白白送命。” 有人愤然附和: “是啊!凭什么要咱们替他们去死?要死也是那些高官去死!” 更有人低声咒骂: “赵烈他自己要立功,就自己上去拼命,凭什么拖着弟兄们一块陪葬!” 这些议论声一层层扩散开来,像是火星落在干草上,迅速燃烧成一片燎原之势。 士卒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,神色不安,情绪焦躁,眼神中带着恐惧与愤懑。他们盯着军帐深处的灯火,心头不断涌现出疑问:——赵烈究竟想干什么? —— 此时,韩守义、梁敬宗、杜崇武三人正站在营帐之外。 夜色将至,他们的神情却阴冷而兴奋。 “时候到了。”韩守义压低声音,目光森冷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