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殿内,压抑的沉默延续了足足一刻钟。 直到御阶之上,年轻的天子缓缓开口。 “卿等之疑,朕皆听得清楚。” 萧宁负手而立,目光如炬,扫过群臣,声音平静,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,令所有人屏息凝神。 “有人言,军报夸大;有人言,边军无能;更有人言,此乃小题大做。” 他停顿片刻,缓缓道: “朕问你们——天下,真有小题大做之战乎?” 殿内无人敢答,唯有风声透过殿阁,轻轻拂过,带来一丝冷意。 萧宁继续开口,声音沉雄,透着铁一般的锋芒: “朕告诉你们——这军报,不仅不夸大,甚至可能还未言尽其险!” 此言一出,群臣面面相觑,皆露出震惊之色。 “陛下何以断言如此?” 终于,许居正忍不住出声,语气仍带着一丝颤意。 萧宁目光落在他身上,缓缓开口: “其一,朕问你们,大尧境内,方才经历何事?” “……” “是五王之乱。” 他自己答了出来,声音低沉,却如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口。 “内乱方平,百废待举,朝纲未稳,边防未修,天下最虚弱之时,便是此时。” 他话音一顿,继续道: “其二,大疆新皇登基未久,正需功绩以立威。你们皆读史,哪一位草莽之君,不以血战来证明自身?大疆素尚强武,其皇更是好大喜功,何况,此次出兵,若能击破我北境,便可扬威天下!” 殿内,众臣面色渐渐凝重,心头一片冰凉。 萧宁缓缓抬手,重重一按御案,声音陡然一沉: “此二者加之,朕敢断,此战必为倾国之战!非边塞小扰,非偶发之乱,而是——大疆志在我河山!” 最后一句,掷地有声,震得殿梁微颤,群臣心中俱是一凛,脸上再无半分轻慢之色。 他们终于明白,方才那些所谓的“夸大其词”“小题大做”,何等可笑! 许居正深深俯身,神情肃然: “陛下所言极是,臣等惭愧,先前竟未能看透此局!” 霍纲紧随其后,长揖至地,声音中带着发自肺腑的敬意: “陛下洞见,非臣等可及!此战,确为国之存亡,容不得一丝侥幸!” 一时间,殿内低声附和之音四起,群臣心态悄然转变,从最初的慌乱、怀疑,变为沉重的警醒,甚至隐隐带上几分佩服。 ——年仅弱冠的天子,竟能一眼看破大势,这份沉稳与洞察,岂是寻常帝王可比? …… “诸卿既已明白,便不必再空论虚词。” 萧宁缓缓落座,神色淡然,仿佛方才那一番震慑群臣的言语,不过随口而出。 “当务之急,是筹划应对之策。” 他目光扫过殿中,声音缓缓扬起: “敌军南下,连破两州,势若破竹。此战非一将一军可挡,须统筹全局。朕要问你们——谁可为北境统帅?” 此言一出,殿内鸦雀无声。 …… 许居正眉头紧锁,缓缓出声: “若论北境防务,素以林川侯最熟,然林侯年逾花甲,且旧伤未愈,恐难堪此任。” “昔年统北边之沈仲方,武略不凡,惜已致仕归山。” 霍纲沉声补充, “京中能镇边疆者……臣一时竟无所举。” 郭仪迟疑片刻,终于低声道: “若论声望与资历,王擎重最为合适……可惜,王尚书已去职。” 此言一出,殿内气氛更是一滞。 王擎重之名,犹如一块烫手的炭,连提及都带着灼意。 无人敢再开口,唯恐被牵连其中。 萧宁面色不变,仿佛未闻此言,目光缓缓扫过满朝文武,声音低沉: “诸卿,无人可举?” 寂静,再度笼罩殿内。 一名兵部侍郎试探着开口:“陛下,或可再择宗室勋戚,以壮军心……” 话未说完,便被萧宁凌厉的目光生生逼住,余音哽在喉间,冷汗顺着脊背滑下。 半晌,无人再敢言语。 萧宁缓缓起身,负手而立,声音清冷,却带着雷霆般的决断: “既无可用之将,便不必再议。” “此战,北境重地,朕熟于其险易。自即日起——” 他抬起头,眸光灼灼,字字如金石: “朕,御驾亲征!” 轰—— 殿内一片哗然! “御驾亲征?!” “陛下万万不可!” “自古帝王亲征,十无一全!此举太过凶险!” 群臣脸色骇然,声音震动殿宇,几乎要掀翻屋顶! “陛下,您乃天下之主,岂可轻蹈锋芒?” “若万一有失,宗庙何以为计?百姓何以为安?” “臣等死罪!请陛下收回成命!” 声音一波高过一波,几乎要将整个金銮殿淹没。 …… 许居正更是面色惨白,疾步出班,双膝重重叩地,泪声俱下: “陛下,万不可行此险策!自古凡帝亲征,动辄万乘,举国震荡!若有不测,天下必乱,臣等罪无可赦!” 霍纲、魏瑞紧随其后,亦是声声恳请,语带悲切。 “陛下,国不可一日无君!此事绝不可为!” 顷刻之间,殿内百官齐齐伏地,山呼万岁,恳请天子收回成命。 那呼声震耳欲聋,几乎要将殿顶掀翻。 …… 御阶之上,萧宁负手而立,衣袍猎猎,神情沉静如铁。 他的目光,越过一张张满是惊惶与惧意的面孔,落在那远方的殿门之外,仿佛穿越九重宫阙,望向千里之外的北疆。 他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,却有一股不可撼动的威严: “朕已决意,不必再劝。” “此战,非胜不可。” “若北境失守,敌骑犯阙,宗庙社稷将焉附?!” “朕非不知其险。” “但天下人皆可死,朕不可退!” 最后一句,犹如惊雷滚落,震得群臣心神俱裂,一时间,无人再敢出声,只余下殿内厚重的回响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