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大殿之上,霍纲许居正对视。 是啊,确实赢了! 又是,赢了又如何呢?又能怎? 后果之大,可曾想过? 许居正轻轻呼出一口气,眉头却始终未展。 他并无异议。 也无抵触。 甚至心底还有几分隐隐的安慰。 这一步,走得果决,踏实,狠辣却不失章法。 若说朝中有人能破旧局、革顽弊,这个少年,便当之无愧。 可正因为如此,他才越发担忧。 霍纲低声道:“虽能补得四部……可别忘了,这不过是开始。” “新党十数年之基,遍布九司六监、三台五府,地方节镇、漕运盐道、军粮马政……哪处无其人?” “此番若真伤了其筋骨,只怕他王擎重,未必肯就此罢手。” 许居正点头:“若他带头撂挑子,扯动中枢百官……” “就算把整个西都掏空,也不够补。” “非但不够,且是打乱原有布局,自损根基。” “这四人尚能站得住,是因魏瑞早年调教,且不染旧党之污。” “可若再调数十人、百人,恐便未必皆可任用。” 霍纲声音低了些,语气却凝重如铁:“我们不是担心陛下没胆子动,而是怕他——真就什么都不顾了。” 许居正沉默了一瞬。 他望向前方那抹沉静不动的帝王身影,心中忽然泛起一种极为复杂的滋味。 曾几何时,他们还以为,这位少年需要他们护持。 可现在看来,他们所能护的,不过是他暂时不愿碰触的部分。 而他真正要守护的东西——是这天下。 “他……其实早就明白得很。”许居正喃喃开口,语气极低。 “所以,他宁可亲手斩断一半朝局,也不愿再把这天下托付于不可信的人手中。” “可是,这个代价,实在是太大了,是以大尧的朝局为赌注啊!” 霍纲神情微动,旋即明白了许居正话里的含义。 他们不是被弃。 他们是被提醒。 天子给了他们机会,试图一同前行。 可若他们犹豫不前、裹足不前——那他也会果断舍弃! 霍纲眉头紧蹙:“他这回,是动了真格的。” “若新党真敢逼他到绝境……” 他语声一顿,低低一叹:“那便是鱼死网破之局了。” 许居正未语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 他知,霍纲这句话,不是危言耸听。 是实情。 是他们都不愿见的实情。 而此时此刻,殿中右列,新党阵中气氛也已然凝成死水。 林志远立于第三列,原本沉静如山,此时却心乱如麻。 那封封诏书、那一张张调令,像是扔在他脸上的一记记响亮耳光,直打得他心神俱震。 从西都调人…… 从魏瑞旧部提人…… 不偏不倚,不倚清流,不借新党,甚至不宣示君恩、不问臣荐。 这是摆明了—— 要绕开所有人。 “真够狠。”他低声咬牙。 “他是当真不管了。” “连后果都不考虑了吗?” “还是说……他早料到,后果他也能扛得起?” 他转头看向一旁负手沉思的王擎重,语气低缓,却带了几分急切: “相爷。” “不能再硬撑了。” 王擎重眼中不动,似未听见。 林志远却不罢休,又靠前半步,声音更低: “您看清了——他不是虚张声势。” “这份名单……显然早就备好。” “他不是在赌。” “是来收账的。” “再扛下去,不是他输,是咱们整个新党要彻底败光!” 他不再顾忌其他,言语中透着急迫。 “这一场,我们已经输了。” “该吃的亏,吃过了。” “别再执着于旧盘不放。” “只要您还在,新党就不算败。” “您若真带头撂挑子……” “别说四部,天子下一步要动的,怕是九卿、三法、御史、尚书——他真要一步步掀了全局!” 王擎重这才抬眼,淡淡望了他一眼。 目光深邃,却无惊怒之色。 他平静道:“你怕了。” 林志远顿了一下,强自辩道:“这不是怕,是清醒。” “形势如此,再不收手,后路就真断了。” “相爷,您是镇局之人——” “您若再硬抗,就是把整个新党当赌注。” “可现在,他连西都都能调,真逼急了……” “你以为他不敢调并州?调江南?调山东?” “他只要给魏瑞一个旨意,不出十日,清流就能再献一批名单!” 王擎重却只是摇了摇头,语气沉冷: “你还是没懂。” “这局……不是他赢了。” “是我们自乱了阵脚。” “我承认,他这一步走得快、狠、准。” “可他能补这四人之缺,就能补所有么?” “你以为西都人真能覆盖整个朝廷?你以为清流真敢吞下百官?” “你太看得起他,也太低估了朝堂这座山。” 林志远张了张嘴,终究没说出话来。 王擎重眸色如水,淡淡道:“他以为罢了四部,就能震慑天下?” “好。” “那我便陪他走一遭。” “让他看看,没有新党,这朝堂,能撑几日。” 他语声虽平,背脊却如铁石。 这是一句话。 也是一道誓言。 他已不打算退。 更不打算就此结束。 这一次,他要亲自踏入这局—— 以身入棋! 不只是要逼萧宁回应, 更要—— 让他在未来所有人事之变、朝局之动中, 都再也无法绕过自己!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袖中玉笏,掌心一片冰冷。 他已下定决心。 接下来,他将亲自出场。 这不再是权谋之争,而是权基之争。 是他王擎重,要与那位少年帝王,在这权力的最中央,做一次—— 正面对撞! 忽有轻响。 那是玉履踏阶的声音。 王擎重,终于动了。 他从右列步出,行至丹陛之下,神色如常,步履稳重,一如往日。 新党众人俱齐齐抬眼望他,眼中满是未知的情绪。 有人敬他稳重。 有人畏他沉静。 也有人在等待他,将这一局真正掀开。 他俯身施礼,声音不高,却足够压住整个大殿的寂静: “启禀陛下。” “卢修礼、裴景台、陈荫仁、顾延平等数人,今晨未临朝,确有其事。” “可此四人,皆是因身染微恙,或昨夜值务未歇,早已向值守内侍递呈请假之报。” “并无避朝之嫌。” “陛下骤下罢官之诏,臣不敢置喙。” “但朝廷命官,如此轻贬重夺,若无明因,恐惹朝野议论,寒天下人之心。” “臣斗胆进言。” 他语声落下,顿了顿,又道: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