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仅因一日未朝,便削四部主骨。” “此例一开,是否——太重了些?” 声音虽不激,却一字千钧。 满殿之中,众人目光聚焦而来。 是的。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,所有人心中都隐隐疑虑、却又不敢言明的话: ——朝廷,是不是太重手了? ——若连一日不朝,都成了罢官之由,那这朝纲,是否还容得下人情? 一时之间,不少朝臣面色微变,神情浮动。 有些原本便未敢表态的新党官员,眼中悄然泛起几分希望。 他们明白,这一场压制之局中,唯有王擎重能与之争锋。 而他,终于开口了。 龙椅之上,萧宁不言不动,静静望着他。 那目光冷静如水,未起一丝波澜,仿佛听到的,并非质疑,而是闲语。 良久,他轻轻一笑。 “王卿说得有理。” “今晨未临朝,自不该立为罢黜之因。” 他起身,玉袖微展,缓步行至御阶最前,居高临下地望着王擎重: “可王卿啊,你仔细看看朕这张名单——” “这名单上,有多少人?” 王擎重一怔。 他未料到,萧宁并不避锋,反倒迎势而上。 更未想到,回应他的,不是申辩,不是解释,而是反问—— 你数过,这名单上有多少人吗? 他一时间没回过神来。 萧宁却已挥手。 “来人,把名单呈给王相。” 内侍立刻捧起锦盒,将那份主调任命的诏令逐一展卷,移至丹陛之下,递到王擎重面前。 王擎重抬手接过,目光落在纸卷之上。 笔锋沉稳,字迹如削铁。 他一行行扫过,一列列查阅。 很快—— 他读完了。 整整十七人。 从西都调任,共十七人。 正好是四部之缺,外加数位副职、文案、秘书、佐吏,各归其位,衔接紧凑。 这点没问题。 可—— 他不明白。 “陛下为何问这个?”他抬眼,语气平和,却带着一丝疑惑。 “臣数过,确有十七人。” “但……臣愚钝,未明陛下此问何意。” 萧宁不答。 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目光中透着一股令人难以直视的锋利。 “王卿确实不明白?” 他说得极慢,带着一种耐心,也像是在试探。 许居正的眉头,也随之微微一动。 他亦在看那名单。 十七人。 兵部、户部、吏部、都察院皆在其列,尚属齐全。 但若说“有何意图”—— 他一时也想不出。 他与霍纲对视了一眼,二人皆是满脸凝色。 那张名单他们也看过了。 没有什么特别的。 不偏不倚。 人数不过十七。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都只是“刚好补齐”,并无其他玄机。 这时,霍纲低声喃喃:“十七人……不多不少,恰补四部。” “难不成,他要借人数说事?” “可……如何说?” 许居正没接话。 他皱着眉头,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那份名单。 这一刻,他忽然意识到——这张名单,萧宁不仅早已拟好,甚至……等的就是这一刻。 等王擎重问出那个问题。 而他的问题,就是萧宁给出的引子。 是的。 他等着这个问话,引出后面真正的锋刃! 而就在这时—— 右列一角,林志远面色骤然一变! 他盯着那份名单,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! 整个人如被雷击,瞳孔剧震,脊背一僵,冷汗刹那间渗出衣襟! 他猛地抬头,望向萧宁的方向! 天子仍负手而立,目光淡然,面色无喜无怒。 可那种神情,林志远却再熟悉不过。 那是猎人看着笼中之兽的表情。 冷静。 从容。 胜券在握。 “他……”林志远心中惊呼,脑中电光火石地翻滚。 他明白了! 不——是似乎明白了! 那“十七人”的数字,绝不是偶然。 不是为了补缺,不是为了平衡。 是为了—— 他倒吸一口凉气,喉头哽住,几乎发不出声。 满殿依旧沉寂,许多人仍在揣测陛下话中的深意。 而林志远却仿佛看见了山雨欲来! 看见了那一剑之锋,正从容而来! 是故意的。 是布置的。 是早就等着,今日揭开的一局! 他身旁的新党官员尚未察觉异样,仍在低声商议。 可林志远却知道—— 一场真正的杀局,或许才刚刚开始! 这十七人,绝不是简单的“补职名单”。 萧宁真正想借此传达的,是另一层、更狠的东西! 他目光微颤,再次望向王擎重。 那位沉稳如山的相国,此时手中握着那封名单,仍在细读,似乎未曾察觉。 可林志远却清楚地看到,他眼中,光芒微闪,指节绷紧。 他,是不是也看出来了? 他,是不是也——明白了? 王擎重垂眸盯着那张名单。 不言,不动,神情沉着。 可内心,却早已翻涌如潮。 他的目光自第一行缓缓扫过,一行一行地读,一笔一画地看。 林荀。 黄道庸。 温介如。 蒋韶。 …… 十七人。 整整十七人。 这一数字,初看无异,充其量是“所需则调”的自然结果。 可当那“十七”这个数字,在他脑海中第二次出现时,却像是一柄冰刃,从心口骤然贯入。 他心中倏地一震,猛地抬头,目光再次投向那高阶之上静坐的身影。 萧宁仍然站在那里,未动分毫。 可当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,王擎重却觉得,那少年眼中藏着某种深意。 一种等着他自己“明白”的神情。 而他也确实,明白了。 他猛然想起—— 今晨未临朝之人,也正是十七! 一个不少! 他自己安排的。 他亲手点的名字。 昨夜那一封封“请病之折”,是他安排门下亲信书写,用以示威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