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你以为,清流真能接得起这半个朝廷?” “别忘了,清流那边怕得比我们还早。” 林志远神色仍慌:“可他若真不顾一切……” “他不敢。”王擎重斩钉截铁道。 他低声说着,眼神中却满是笃定与算计。 “陛下再如何意气用事,也不过是个刚亲政不久的少年,他能看见几步?我们不是不知他谋局,但这局棋下得越大,越无人敢落子。” “清流自己都不敢真看着朝堂崩盘。” “他若今日一怒废人,那清流第一时间就会出列劝阻。” “他们不敢放手。” “更何况——”他说着,眸光深沉,“我们缺席的,不是几个闲职,是整个新党的权核。若真拔掉这些人,朝堂将有一半空座。清流愿意上,他们敢吗?” “他们自己都怕。” 清流之中,果然如王擎重所料,已然开始动荡。 “……他真要动人?”霍纲低声道,声音几不可闻,带着一丝深深的不安,“若真动了新党那些要员,谁来补?” 魏瑞面色铁青:“不补也得动!放着他们抱病不朝,就当没事,那才是纵虎为患!” “可陛下不是才……三荐三斥?”霍纲转向许居正,声音压得极低,“你说,若今日再动新党,我们……还能压得住局面吗?” 许居正没有回应,只是眉头紧锁,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,眼神却一片暗涌翻腾。 他当然知道,现在若借“抱恙”罢人,朝堂将会瞬间失去新党近半的中坚力量。裴景台、卢修礼、陈荫仁、顾延平……这四人,可不是朝中寻常清贵。 他们撑着的是吏、兵、都察、户四条主干。 任何一条断裂,便足以令日常政务停摆三日,若四人一并失位,整座朝堂的权责划分都要重新洗牌。 更何况,如今并无“可替之人”在手! 许居正再清楚不过,清流虽忠直,却根基未稳。 近年来遭新党压制,已是人手不足。 现今被推至风口浪尖的,仍不过魏瑞、霍纲、自己等几位老臣,尚无年轻接班之人可一手接过数部大权。 一旦新党被连根拔起,留下的,只是一地空缺。 而空缺,就是混乱,就是动荡。 这局,是萧宁主导的,但却逼得清流骑虎难下。 魏瑞虽性急,口中不忿,但这一刻也沉默了。 他也懂得局势的严重。 眼前这一局,不再是“站谁”或“斥谁”的问题,而是能不能撑住朝堂、不至倾覆的问题。 “他要真动手,谁能拦得住?”霍纲低声问。 “我们。”许居正闭了闭眼,终于低声回答。 “我们……得拦。” 霍纲愣住:“你说什么?” “我们得劝。”许居正缓缓道,“不是为新党,也不是为朝堂之和,而是为陛下。” “你可知,若他今日一言罢数人,将引来何等风波?” “天下文武,岂肯再信少年天子心有公道?中枢多空,州府难安,百官若生疑,谁还敢上殿言事?” “他再不顾这格局,天子之名也将不稳。” 魏瑞咬牙:“你是说——我们要劝他留着那帮人?!” 许居正神色凝重:“至少,不能一次罢得太多。朝堂之势,动一线而崩全盘。” “留一些?还是留全部?”魏瑞盯着他,眼神如刀。 许居正不语。 他不想说,但他心里很清楚——真正该做的,是稳住局势,哪怕得暂时“留全”。 魏瑞冷笑:“你这叫辅政?这叫跪政!” 许居正苦笑一声,目光却投向高坐上的少年天子。 他看见那双漆黑眼眸,沉静如夜,正在缓缓环视满殿。 不是虚伪的宽仁,也不是轻狂的怒意。 那眼中,只有深沉的寒光,像是在酝酿着一场从不属于少年之年的肃杀风暴。 许居正低声喃喃: “这么下去,就算有违本心,我们也必须拦啊,不拦,社稷将塌!” 而就在这死寂的片刻中,殿中气息沉得几欲凝固。 新党心惊、清流惶惑,而高阶之上,那少年帝王,终是缓缓起身。 他一只手扶着玉案,一只手负于身后,姿态平稳,神情冷静至极。 他什么都没说。 只是静静地站起身,一步步,走到御阶边缘,俯瞰满朝。 天光斜照在他身上,映得那一袭墨袍如寒夜沉冰,而眼底那一点漠然的光,在此刻,叫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: ——他,是真的动了杀心。 新党一列中,林志远神色已彻底乱了。 他本就谨慎多疑,一向行事周密,今日又是主导王擎重上前“荐人”者之一。 方才还以为靠着那句“病中告假”,便能逼萧宁收手退让。 谁知转瞬之间,话锋突变,天子却忽然话中带刺,将这一“抱恙不朝”之事,反过来成了打击新党的借口! 他望向高阶之上那道淡漠的身影,只觉如坠冰窖。 “他……如果真敢,咱们怎么办?”林志远喉中低语,声音都发着颤。 他无法相信,那个尚且年幼、不过方才御政不过月余的天子,竟敢以这般“绕指柔”的方式开战。 若真借“体魄不佳”为名,削掉今日缺席的几位新党要臣,那新党不止是颜面扫地,更是根基大动! 而今朝中形势,本就因“三荐三斥”而动荡,此刻再动人……林志远越想越怕,连手中笏板都几乎握不住了。 他试图侧身去看王擎重,想要寻求一个稳妥的对策,哪怕只是一句话安抚,可却见王擎重立在殿前,从容负手,神色依旧平稳。 甚至——隐隐带着一丝冷然的讥笑。 王擎重,依旧是一点也不惊慌。 “王大人,你还在赌……这会不会赌的有些大……不行,咱们就认个错吧!”林志远小声道。 可是,王擎重根本不为所动。 他不是不知道风险,而是笃定——萧宁不敢出手! 他赌,萧宁身后之人会劝,朝堂之势会拦,局势的代价太大,天子必定放手。 而这份赌注的支撑点——就在清流。 林志远心中惊疑交错,正在忐忑不安之时,忽然前排一人袍袖微动,缓缓出列。 那人一动,殿中无数目光随之一震。 正是清流领袖之一:许居正。 少年天子尚未发话,而他已提前一步站出,神情庄重,眼神平静,拱手肃拜。 “启奏陛下。” 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磐,带着清流特有的清正与威重。 “臣闻陛下忧朝纲、虑人事,心系社稷,实乃万民之福。” “方才王大人所言,朝中数位大臣抱病未朝,诚令人忧。然臣以为,偶感风寒,终非大病,待其病愈,当能复职尽责。” “倘因暂疾而断其参政之任,未免过急。” 他说得极为得体,一方面承认了“身体不佳”的确属实,另一方面又强调“此病非重”,“不足以损官德官能”,巧妙回避了“是否罢官”的锋芒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