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如今中相即将公布,满朝上下,无一不屏息以待。 不论是新党、清流,还是那些素来不站队的沉默官员,这一刻心中都仿佛被一根无形长弦吊起,震动连连。 林志远站在朝列左侧,面色沉稳,心中却已泛起潮涌。 他的眼神仍旧不动声色,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。 可他身下的双脚,却已不自觉地并紧,手指在袖中缓缓摩挲,掌心竟已沁出些许冷汗。 他本以为,这最后一关早已是囊中之物。 王擎重说得对,从“制衡之术”来看,左相给了清流的边孟广,那中相定是他们的囊中之选。 而放眼整个新党,从人望、资历、位置、成效——哪一点,他林志远不是最当之无愧? 只要这一锤落下,从今日起,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尧中枢之首。 可不知为何,他此刻竟有些发慌。 他努力告诉自己:这不过是临门一脚的紧张,是即将封顶的激动。 可他又忍不住往御阶之上望去。 那一身玄袍金冠的帝王,明明一如昨日那般年轻、那般冷静,可此刻,却让他心头莫名一寒。 “他为什么不笑了?” 林志远心中轻声问着。 而身侧的王擎重,虽仍端坐如松,但那一双鹰目却已死死盯住了御阶。 他没有说话,却已握紧了手中笏板。 不是忐忑,而是在等待最后的落子。 他们的新党,如今几乎一统六部,百官换血过半,声势正盛。 这一步若再落定,便可彻底压住清流旧派。 从此,谁敢再提“反新政”? 想到这里,他不由得暗自点头。 “林志远,若你真上了中相之位,那这大尧十年之内,便不会再有我王擎重之敌。” 他收回目光,瞥了林志远一眼。 而那边清流之中,气氛却已完全凝结。 霍纲一手执笏,面无表情,但那铁青的下颌已经紧紧绷住,额角隐隐跳动。 边孟广则眉头微皱,神情复杂。 哪怕他此刻刚刚被任命为左相,也不能阻止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紧张。 “若中相之位真落林志远……那我这左相,能坐多久?” 他望着殿中众人,忽觉自己像是一枚被安插的棋子,受人监视、被人制衡,而非真正意义上的“相位”。 而他身后的清流官员,更是面如死灰。 “制衡。” “还是制衡。” 几位清流重臣交换了一眼,眼神中满是苍凉与无奈。 他们终于明白了。 天子并未选择彻底倒向新党,也未回心转意重新启用清流。 他不过是在做取舍,在两个派系之间权衡出一条平衡之路。 这一左一中之分,不过是权力天平上的砝码而已。 霍纲低声对身旁的许居正轻语一句:“他还年轻……终归,还是未信我们。” 许居正没有回话,只是静静垂眸,握着笏板的手,悄然一抖。 他今日已被罢相,此时此刻,不应再有一语。 可他心中,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期待。 那一瞬间,魏瑞的身影从他脑海中掠过。 那老人在朝堂上破口大骂,直斥圣听,视死如归的模样,如烙印一般,深深刻入了许居正心底。 “若是以前的那个少年君主,怎会容得那样的魏瑞?” 他闭了闭眼,微微一叹:“也许……还是有点不同的吧……” 而站在朝列最后一排的魏瑞,却是此刻最为平静的一个人。 他像是局外人一般,淡淡打量着前方那些或紧张、或笃定、或揣测的身影,眸中没有多少波动。 魏瑞本以为,今日朝堂之上,自己必死无疑。 可那位天子,却只以一句“功过相抵,不赏不罚”收尾。 他心中震撼非常,至今未平。 可当他看到所有人神情肃然、等待中相公布之时,内心那一丝刚刚生出的欣赏,还是被一缕沉重所压住。 “中相之位……若真落在那林志远手中……”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。 “那我看错了你。” “你萧宁再宽厚,再胸襟开阔,也终究还是一个被言辞煽动、被手段迷惑的年轻帝王。” “权谋之术,胜在掌控;可国之重位,却在识人。” “许居正老朽不堪,那也比林志远这等市侩小才,强上百倍。” “你……还是太年轻了。” 他没有说话,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。 那一双老眼望着萧宁,只剩下难掩的遗憾与无奈。 朝堂,仍旧寂静无声。 太阳已完全跃出宫阙,金光照耀大殿,将每一位朝臣的神色都照得清清楚楚。 萧宁的眼神缓缓扫过殿中百官,似笑非笑,沉静无波。 他的目光如春日晨霜,乍暖还寒,却也冷得透骨。 而那道声音,却迟迟未出。 每一息沉默,都如同凌迟般在众人心头刻下刀痕。 林志远的脊背挺得笔直,心中却已开始计时: “一息……两息……三息……” “陛下,为何还不说?” 太和殿上,金光耀目,群臣屏息。 御阶之上,玄袍帝王终于开口,声音不急不缓,却仿佛一颗磐石,投入平静湖面: “中相之位,朕已定下。” 众臣齐齐抬首。 林志远眉眼不动,目中精光一闪而逝,手下的笏板握得更紧了。 清流众人心头沉沉,各自低垂着眉眼,不敢生出希望。 可下一刻,萧宁却平静地吐出了一个名字: “西都大相——魏瑞。” 话音落地,四座皆震! 那一刻,大殿仿佛被雷霆劈开,瞬间死寂! 林志远瞳孔猛地一缩,脊背一颤,仿佛有人在耳边重重打了一记响指。他下意识张了张口,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 王擎重身形一震,猛地转头,看向殿角那个满头白发的老臣,目光之中,掩不住的错愕和狐疑。 清流众臣更是震惊之余,如梦初醒。 “魏……魏瑞?!” “那个……魏笔架?!” “刚刚还当众痛骂陛下,几乎视死如归的魏瑞?” “怎么会是他?” “不是林志远?” “不是……不是新党之人?” 疑问如同潮水,在每一位朝臣的心中翻涌交织,震耳欲聋。 而那一道声音的主人——魏瑞,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。 他仿佛未曾听清。 也仿佛听清了,却没听懂。 一时间,他的神色呆滞,眼中的波光起伏如海,连站姿都出现了一丝恍惚的摇晃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