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这时—— 萧宁终于缓缓抬眸。 他的视线轻扫朝堂,落在每一位神情各异的朝臣脸上。 他没有急着说话。 只是那一眼扫来,便似在翻动整座朝堂心中的水面。 千层涟漪,悄然泛起。 而所有人,都在等着——那真正的决定。 太和殿中,金光冉冉,朝会尚未退场,天子尚未宣告最后一席中相之名。 此刻,大殿之内一片死寂。 一切的气息,似乎都凝固在了萧宁那句“再议中相之位”之后。 林志远屏息静候,目光紧锁御阶。 王擎重眉眼沉定,似已在脑海中勾画好“林中相”的未来蓝图。 清流诸公更是再无半分希冀,只等那最后一锤落下,将他们彻底钉死在这场朝局改易的棺椁之中。 可就在这时—— 太和殿外,忽地响起一道急促而高昂的呼喝声: “西都奏章急递——魏瑞觐见!!” 这一声,如同惊雷滚落,撕破长空,震动满殿。 所有人一震! “……魏瑞?” 有官员下意识低语,眼神中透出错愕与难以置信。 那一瞬,百官无不面露讶色。 魏瑞。 这个名字,像是一把钝重的铁锤,在所有人的心口上狠狠砸了一下。 那是一个本该已经被“遗忘”的人。 一个被流放在西都“养老”的老臣,一个三朝未曾正途用起的“文狂”。 一个……所有主君都惧而不用,却人人敬之如神的笔直之骨! 魏笔架,魏直臣,大尧第一死谏之臣——魏瑞! …… 金銮大道上,长风翻起。 那是一道沉稳而肃穆的身影,步履不急,却如雷贯地。 五步一震,十步一息,如同击鼓,直冲丹陛! 数十名内侍匆匆迎出,欲劝拦,却被他一记冷眼逼退。 那眼神,仿若利刃,不怒自威。 “魏老大人……此刻正殿朝议未毕,还请稍候——” “朝议未毕?” 魏瑞冷哼一声:“那正好,本官也有言要议。” 那声音,苍老却坚定,低沉却透彻,宛若千钧落地,震得朝门两侧黄门惊魂不定。 太和殿内,萧宁尚未言语,已有人出列劝阻。 “魏大人此来,乃西都之职,非东都参政,不可擅闯天听——” “本官非为西都事。”魏瑞声音如钟,“我为大尧来。” 他脚步不停,拂袖直入,衣袂翻飞之间,仿若苍龙入殿! 文武百官一时纷纷侧首,神情各异。 王擎重眉头紧皱,林志远心头微跳。 郭仪、霍纲皆露惊色,边孟广更是露出凝然神色。 至于清流之人——那本已如灰烬般低垂的目光中,竟重新燃起了一丝未知的火光。 魏瑞已入殿。 未及三十步,已至丹墀之下。 他驻足一瞬,抬眼望向高坐金阶之上的帝王。 那一刻,殿中静得只剩风声。 而魏瑞的内心,却像有无数惊雷在狂奔咆哮。 ——他憋得太久了。 从太祖开国,到先皇继位,再到如今这位昌南王出身的帝君,他魏瑞都曾上奏、曾死谏。 可每一次,换来的都是回避、贬斥、冷封、搁置。 他的学识,他的政见,他的血性,统统被打发到了那座早已失去实权的西都。 他自知自己太直。 不懂逢迎,不知转圜,不善隐忍,不肯低头。 所以他一步步,被从洛陵送往太安。 从正宰,到礼官,到副使,再到如今的“西都大相”——虚职之首,风中之木。 那日,他登上太安城最高一处楼台,望着朝阳东升的方向。 他心中一动。 ——东都又起风了。 他收到消息,说陛下欲改风补缺,号称整饬吏治、平定朝纲。 他欣喜若狂,第一时间写就九道谏章,命人昼夜兼程递往洛陵。 他以为,终于,终于等来了一个不同的君主。 可九封奏章,如石沉大海。 随之而来的消息,却是: 王擎重入阁,林志远上左相。 吏部掌于新党之手,兵权亦遭更替。 连许居正……都要被罢相? 魏瑞终于按捺不住。 三十年来,他从不轻离太安半步。 可这一次,他拄杖出城,披甲而来。 他已不求受用,不求复职,不求洗冤雪耻。 他只求—— 站在这太和殿前! 骂一句! 骂这新党乱政! 骂这天子耳软心偏! 骂这天下的世道,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! …… 此刻的魏瑞,双手背负,挺直脊梁,望向萧宁。 他心中翻腾如潮,恨不得立刻开口,痛斥这数月以来的“新政”虚伪假象! 他想骂那林志远口蜜腹剑! 骂那王擎重利令智昏! 骂那些所谓的“吏部调令”,不过是裙带肆行、朋党自肥! 骂得他们颜面无光! 骂得这天子……也无处遁形! 可就在这即将开口的一瞬,魏瑞忽而屏住了气息。 他看见了。 那个少年天子,坐在金阶之上。 他并未如传言那般骄矜倨傲,也非病弱惧政之相。 他的眼神——沉静如水,锋锐如刀。 魏瑞愣了。 这不是一个糊涂的皇帝。 可若非糊涂,怎会容新党乱政? 若非被蛊惑,怎会罢去许中相? 他不解,却更愤怒。 愤怒于这世道。 愤怒于这人心。 他终于开口,一声如吼,如钟: “臣,魏瑞,奉三朝命,原驻西都太安。” “今日擅闯朝门,实乃罪当万死!” “可陛下若以国为先,臣甘以此命,求骂一句!” 他声音未落,大殿震动! 文武百官哗然一片! 而他,目光如炬,已蓄势待发。 太和殿上,魏瑞的声音尚未落地,殿中便已陷入震颤。 文武百官,无不屏息。 这是一位三朝老臣,一位身居西都、名满天下的直谏之士。 如今,竟以“擅闯”之身,冲破东都礼制,步入帝王殿廷,只为骂上这天子一通!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