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清流若再无后援,便是群龙无首。 而他们……将会彻底执掌这座朝堂。 林志远低头掩笑,眼中已泛狂热。 “这才是圣主所为啊……” …… 然而,就在群情鼎沸、清流苦请、新党高颂之际,殿中一角,忽然一人缓缓出班。 却不是新党、也不是清流。 是吏部郎中赵诚,一位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年文臣。 “臣赵诚,虽不属两派,然眼见朝局动荡,心中忧虑难安。” 他缓步跪下,目光直视御阶之上: “许中相虽风格古拙,但三朝任政,未尝有私。臣不敢妄论国政之得失,惟愿陛下施以仁政,不失公义。” “臣等朝臣,虽皆凡人,但所思所求,皆为百姓,皆为社稷。若一朝之中,相位可轻弃,诏令可骤出……” 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与痛惜: “……那我大尧,岂非无根之树?” 此言一出,群臣皆变色。 一位无党无派之人,居然也站了出来。 这等“墙头之人”的动摇,往往比党争更具震撼之力。 萧宁依旧不语,只是在高座之上,静静听着,静静看着。 他似乎已看透一切喧嚣。 似乎这一切情绪的爆发,都在他意料之中。 清流跪满朝堂。 新党得意非常。 而他,端坐于金阶之上,负手而立,未动半分。 这是一场静默的对峙。 也是,一场即将彻底撕裂朝堂的分水之断。 许居正之罢——是否就此为终局? 清流之意,是否还有一线生机? 皇帝未言,可天下已动。 而他,只差一句落子。 便可定局。 ——这朝堂之变,山雨欲来,仍在悬峰之间。 太和殿内,众清流跪伏在丹墀之下,语声哀恳,字字血泪。 郭仪额头紧贴金砖,已然声嘶力竭: “陛下!许中相若被罢去,中枢必失一臂!此局再无平衡,陛下可曾思量再三?” 霍纲亦声调顿挫,几近哀求: “臣知陛下志在改革,但陛下若弃守成之臣而纳进谄佞之辈,只怕将来欲悔……难矣!” 殿中肃然。 众清流犹如一道残破的堤坝,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,却仍以身遮浪,死守最后一线希望。 此刻,一道拱手的身影缓缓迈上前一步。 是郭仪的侄子,年轻御史郭清。 他虽为清流中人,却鲜少言语,素以冷静著称。 可如今,眼见事势倾颓,连他也不能再默然旁观。 “臣斗胆恳请陛下——” “许中相,忠贞无二,历三朝无过,如今忽遭罢黜,实非朝纲之福。” “臣不敢妄评圣断,但若陛下此刻止步,朝野必以陛下为仁君;若陛下执意……则恐民心不安。” 他声音不大,却掷地有声。 整个太和殿一时间寂静无声。 所有人的目光,都落向那高台之上,落在那张自始至终未曾起伏过的面孔上。 萧宁缓缓站起。 玄黑龙纹朝服在金光下静静垂落。 他负手而立,眉目平淡,眼中却似藏着一整个冰封天地的深寒。 他看着下方跪伏的一众清流官员,目光从郭仪、霍纲、许居正一一掠过。 没有愤怒,没有动情。 只是——冷静,坚定。 良久,他终于开口: “诸位的忠言,朕听在耳里。” “但朝政之事,需断于情,成于理。” “许中相之去,朕并非因一言定夺。” “而是经多时考量,审诸势局之后,做出的决断。” 他顿了顿,语气沉如山岳: “朕意已决。” “便不会再更改。” 此言一出,如雷贯耳! 跪伏于前的清流诸臣,齐齐一震,神色间尽皆露出不可置信之色。 郭仪额上青筋毕现,身躯微颤,嘴唇却一时间难以张口。 霍纲闭上双眼,长叹一声,额头再度叩地。 边孟广双拳紧握,指节发白,重重一跪,却再未言语。 许居正站在原地,神情依旧淡然。 只是眼角那道深纹,仿佛在瞬间,深得如沟壑。 他没有作声,没有动作,只是低下了头。 那一瞬间,仿佛整个人都老了十岁。 他明白——这是结局。 此局至此,再无翻转的可能。 而太和殿另一侧,原本安静观望的新党诸人,则齐齐躬身拜下。 “陛下圣明!” “断决果敢,不受诡言所惑,臣等叩谢!” 王擎重拱手,声音稳重沉厚,眉眼间却掩不住那抹得意。 “许中相退位,乃时势所趋。” “陛下因时而动,顺势而改,此为王者之气魄。” 林志远紧随其后,声音恭顺,语气却难掩兴奋: “臣以为——此举非但可清朝风,更能扬圣威。” “自今日起,我大尧当堂堂正正,脱旧而生新。” 一时间,新党诸人纷纷起身出列,齐齐俯身称颂。 “臣等愿为陛下肱骨,助新政之纲定海内。” “臣等必尽心竭力,不负圣恩!” “愿为大尧开太平,肃纲纪!” 他们声音整齐,似鼓似战,连殿外的风,都仿佛静了下来。 而那跪伏一方的清流,却如入冰窟,心神俱碎。 朝堂两方,已然分出高下。 清流低头无言,新党昂首自得。 而许居正,仍然站着,静静看着殿上那年轻帝王。 他的眼中没有恨,只有淡然与沉默。 萧宁没有看他,只缓缓收回目光。 他转身回坐,落座在那象征至尊的九龙宝座之上。 金光自檐角落下,将他面庞照得极为平静。 他只是坐在那里。 不言,不动。 可谁都知道—— 从这一刻起。 朝堂格局,已彻底翻篇。 一场风暴,已经以一句“朕意已决”,画下了沉重的分界线。 清流已去,新党初定。 百官齐伏,寂静如死。 唯有宫中钟声,仿佛在这一刻,响得格外清晰悠长—— 沉沉一响,贯穿帝阙。 这是权力更替的回音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