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哪怕只是停一停脚步。” “老臣……也谢天谢地了。” 卫清挽望着他,心中起伏不小。 她并不愿插手朝政。 更不愿以夫妻情分左右天子政断。 可她也知,若她沉默,许居正若真被罢,郭仪与霍纲若再被逼退,那大尧的朝廷,便再无人可制衡。 到那时,王擎重与林志远,便真的是“新政所托”了。 她轻轻叹了口气,缓缓起身。 月光落在她衣袖上,仿佛落了一身霜雪。 她轻声道: “郭伯父。” “我答应你。” “明日,我会找他说话。” “不是以妻为言。” “是以……卫家之后,以你们三人故交之情,为他说一句。” “只愿,他还记得你们。” 郭仪再拜,眼中泛起微光。 “谢娘娘。” “也谢……陛下,未忘旧人。” 亭外风起,月色更寒。 这一场凉亭夜谈,悄然落幕。 可它种下的那句话,却已在这个深夜,悄悄地—— 落进了帝王心边的回廊。 夜色浓重,星月隐匿,洛陵皇城已沉入一片寂静。 郭府内,却灯火未歇。 高墙之内,青石廊深,一道熟悉的身影披着夜色缓缓步入府门。 门前侍卫尚未来得及上前,一道纤影便从廊下快步迎来。 “父亲!” 郭芷身着常服,未施脂粉,眼神却比烛火还要炽热。 “如何?” “娘娘答应了吗?” 她一开口便直入正题,眼中难掩焦急。 郭仪尚未卸下风尘,望着眼前女儿,神色微沉,终于轻轻颔首。 “嗯。” “她答应了。” 郭芷一震,眼神微亮,却没有露出喜色。 “那她怎么说?” “她会怎么劝?” “她……真的能劝得动陛下吗?” 她一连串追问,不是咄咄逼人,而是藏着近乎焦灼的忧心。 郭仪沉默片刻,终于道: “她说,会问陛下一句——他所行之事,是否仍为天下?” “除此之外,她未再许诺。” 郭芷一怔,神情微僵,嘴角轻咬,半晌才吐出一句: “……还是太轻了。” 她低下头,喃喃道:“若陛下听得进去,她一句话便够。” “可若听不进去……就算十句,也无用。” “父亲,朝堂已到这一步,您还指望着一句话、一次旁敲侧击,就能转乾坤吗?” “可你若去正劝他,便是犯了规。”郭仪眉头微蹙,声音低沉。 “如今宫中耳目复杂,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人曲解成‘干政’、‘越位’,娘娘能做到这一步,已是极限。” “我不求她改变陛下,只求陛下——还愿意听。” 郭芷缓缓抬头,望着父亲眼中的疲惫。 这一夜,他本可不出府。 可他还是进了宫。 求得的,不过是一线“愿听之心”。 “可若那一点都没了呢?”她轻声问。 “若陛下早已信了王擎重那套?” 郭仪没有回答,只转身走入厅中,卸下大氅。 他走得极慢,每一步都像踏在霜雪之上,沉而冷。 “所以,”郭芷轻声开口,“我们不能只靠娘娘。” “香山七子那边……我得亲自跑一趟。” 郭仪脚步一顿,回头看她。 “你要去找他们?” “他们如今连个正经官身都没有了,有些人还被贬了外职,有些正处冷司静调……” “你这一趟,只怕——” “正因如此,我才要去。” 郭芷直视父亲,眼神透着清醒的光: “他们不说话了,是因为寒心。” “但如果让他们知道,还有人没放弃,他们未必不会再出声。” “父亲,咱们不能让他们全都冷了。” 郭仪看着她,眼中情绪复杂,最终只叹息一声。 “你若要去,就换件衣服,披件狐裘。” “外头冷。” “天也快亮了。” 郭芷点头,利落转身进屋。 火光微动,她背影纤细,却分外坚定。 郭仪站在廊下,目送她远去,良久未动。 风吹起他鬓边白发。 他低声喃喃: “老许……老霍……” “香山的火,还未全灭。” 永昌坊,青崖酒肆。 夜已过半,街巷无人,坊门早闭。 唯有这处酒肆二楼尚灯火未灭,纱窗半卷,随风飘动。 室内案几成围,几盏琉璃灯投下柔和光晕,映出三道身影。 元无忌斜倚窗边,一袭淡青袍略显凌乱,面前酒盏斟了又空,桌上已堆了三四只空瓷壶。 王案游坐得最不安分,时而倚桌,时而起身踱步,眼角眉梢皆透着抑郁与不甘。 长孙川则静坐窗下,一手轻握杯盏,神色平静,然眼中却也难掩疲色与沉意。 三人无语已久,只余杯盏相碰、风声穿楼,仿若连这间酒肆都压抑沉闷得喘不过气。 “他到底……”王案游终于低声开口,“是忘了我们,还是看轻了我们?” 元无忌没有回头,只抬手为自己又满上一盏清酒。 他饮得慢,眼神却冷得像这深夜的风。 “也许他不是忘。” “只是觉得……我们,不值一提了。” 王案游听得苦笑一声。 “哈……不值一提。” “也对。” “香山七子,如今成了七个笑话。” “你说这朝廷也是怪。” “改风补缺,本是新政启用贤才的好时机,我们三个,莫说得官——连个主事之缺都轮不上。” “我不图高位,我就想当个正经能出声的郎中都难!” “可林志远那条狗,倒是连自己亲戚都塞进去了。” “我们几个呢?” “只因和许中相、霍相他们往来过,就成了‘旧派余孽’?” “真讽刺啊。” 元无忌低头默然,指节轻敲桌面。 沉声道: “你被调去枢密文案房,是被挤出来的。” “我原先留在礼部,前月递了三份书章,全部退回,还说‘言辞偏激’。” “至于川儿——” 他抬眼看向长孙川,“你本该去国商监,被谁压了?” “王擎重亲表的‘贤才’,对吧?” 长孙川唇角勾起一抹讥笑,淡淡道: “没错。” “一个连商为何物都不懂的小子,居然压了我大尧第一商才。” “就因为他是新党吏部‘扶持对象’。” “他们说我‘名声太重’,易引旧士心归,不利清洗。” “清洗?” 她冷笑一声,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怒意。 “朝堂不是大澡堂,清什么洗?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