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你们的位子,也怕是要保不住了!” 郭仪终于放下手中笔,长出一口气,望着女儿那双带着执拗的眼眸,许久未语。 屋中一片静寂。 过了良久,他才缓缓开口: “我明白你担心什么。” “只是……”他垂下眼帘,目光落在案上的弹章之上,“这一切……是否真是他有意纵容,还是他……” “真的,被那群人骗了。” 这是郭仪心中,从未言明,却从朝会后一直萦绕不去的疑问。 他素来信萧宁。 从他归朝第一日,那番“于兵火中归来,孤身斩王”的铁血手段,到平日里在内阁之上对新政细案的亲裁过问,他从不觉得萧宁是个昏君。 可今日之事,终究让他心生动摇。 他没能救许居正。 也没能驳林志远之言。 甚至,在众臣劝谏之后,竟还反斥清流—— 这一切,像是……换了个人。 郭芷却见父亲陷入沉默,越发焦急。 “父亲,萧宁他,是不是已经不再是那个你们所托付的君主了?” “你还打算等吗?” “还是说,要眼睁睁看着他被王擎重他们围着转,最后将你们一个个推下去,换上那些会拍马的嘴脸之徒?” 她话虽激烈,却并无怨怼之意,更多的是一种无法遏制的焦灼。 郭仪抬眸望着她,眼中第一次浮现犹疑。 “你说得对。” “这局棋……怕是到了该问一问的时候了。” 他缓缓起身,拂袖理襟,披上素纹外袍。 郭芷一愣:“父亲,你要去哪?” 郭仪步履坚定,目光如炬。 “宫中。” “去见皇后娘娘。” 郭芷微惊,随即反应过来:“你是想让卫娘娘劝陛下?” 郭仪轻轻点头,语声沉稳却带着一丝久违的决然: “陛下此番之变,我尚不能断定是计谋还是迷失。” “但若他还有一线犹疑,还能听一句忠言——那便只能从她口中说出。” “他们夫妻情深,那位娘娘又素来心明如镜。” “若是旁人,他未必肯听。” “但她……或许能唤醒他。” 郭芷犹豫了一瞬,终还是点头。 她知道父亲此举,是在走一条冒险之路。 若皇后不允,或事泄被人诟为“干政求情”,那对郭氏并非好事。 但若不试……清流之势,怕是已岌岌可危。 “念在旧日。” 郭仪轻声自语,眼中浮现一抹幽深回忆。 “当年先皇在世时,我与昌南王,还有卫将军三人同饮共谋,从边防至内政,无不并肩。” “卫将军战殁,王爷病故,如今只剩我一人,还立于这世。” “既如此,替他们再护一次萧家血脉,也算不负故交。” 郭芷静静听着,眼中也不禁泛起一丝复杂情绪。 “父亲。” “若见到卫娘娘……你真的,能劝得动她?” 郭仪淡淡一笑: “劝不劝动不打紧。” “但至少,我要让她知道——” “这朝堂,不该就这么,被那群小丑染了色。” 他话音一落,吩咐外头备马。 暮色将尽,天色已黑。 可郭仪披上大氅,步履如风,衣摆猎猎作响,眼神中却多了一道从未动摇的光芒。 他要进宫。 为一纸劝言。 也为昔日山河,今日社稷。 …… 夜已深,碧花殿中,静谧无声。 帘外风动,摇曳着檐角灯火,几点烛光洒入宫帷之中,将那绣着山水飞禽的缎幕照出微微晃动的金边。 卫清挽坐在内室榻前,一身素缎常服,广袖落地,眉心紧蹙,手中捧着一卷半开的诗册,却良久未曾翻动。 她目光落在窗外,仿佛透过层层宫墙望向那深宫正殿的方向。 灯光照亮她的侧颜,平日里沉静端然的眸子里,却多了一丝她极少流露的……困惑。 自改风日朝会以来,许多事已逐渐脱离她能理解的轨迹。 她不是愚钝之人。 她一直觉得自己看得懂萧宁。 从他归朝之初的步步为营,到临州平乱时的孤剑横陈,再到朝堂初立,重整旧局,她从未怀疑过那个清冷自持、杀伐果断的夫君。 可最近这些日子,新党的声音愈发猖狂。 王擎重进逼,林志远弹章,连许中相都被堂而皇之地攻讦。 而萧宁—— 却像是真的,什么都没看见似的。 他没出声。 也没制止。 甚至,连那场朝会上的呵斥……都像是站在了新党那一边。 “他……真的,是故意的吗?” 卫清挽轻声自语,语气中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。 她很少这样。 可今晚,她却无法释怀。 小莲从偏殿中端茶入内,见她神色恍惚,便轻声唤道:“娘娘,茶凉了。” 卫清挽回过神来,轻轻点头,端起茶盏,却未喝,只是指了指窗边。 “小莲。” “你说,这几日……你有没有觉得,陛下,有些不一样了?” 小莲一怔,手脚顿时有些不安,支支吾吾道:“奴婢……不敢妄言。” “这等大事,小莲只是个伺候人衣食的丫头,哪敢妄猜宫政。” 卫清挽笑了笑,没有责怪,只低声道:“你虽是丫头,可也日日伺候在身边,看得多,听得多。” “有什么想法,说来听听。” 小莲低下头,小声道:“奴婢……只觉陛下这些日子心事颇重,有时候连夜未眠。” “可到底在想什么,奴婢真不敢妄测。” “新党之事……奴婢更不敢插嘴。” 她说着,悄悄望了卫清挽一眼,又低头行了一礼。 卫清挽看着她,微微颔首,又转头看向不远处安静侍立的冰蝶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