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另外一边,夕阳尚未沉尽,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在马蹄之下被彻底踏碎。 数十骑,破风而行,烟尘滚滚。 “驾——!” 中山王一马当先,身披暗金披风,长发高束,手中缰绳如钢缆绞紧,战马嘶鸣中奔腾而起,四蹄翻飞如雷。 “快!再快些!” 冯忠紧随其后,喉咙干哑,大声嘶吼。 官道之上,飞尘犹如巨龙尾扫,沿途村镇百姓皆惊异探头,竟不知这是哪方大军突至。 他们没时间解释。 山路崎岖,林中猿啼,斜月半掩。 战马呼吸沉重,口鼻皆是白沫,却仍未敢停步。 “快马交替——前五排换马!” “后备哨骑打前站,前方有流贼就地镇压,不得有误!” 冯忠一边指挥调度,一边回头看向萧业。 而中山王——神色冷峻如铁,眼中却透出少有的锋锐焦灼。 他在赌时间。 如果晚一步,晋王的假面计划便可能生效。 到那时,纵然他再澄清、再自证清白,也只会被当成“跳梁丑角”的狡辩。 而太子—— 他绝不能让晋王碰到太子! “兄弟们!”中山王忽然勒马,大喝一声。 “再忍一忍!只需再忍三百里!” “三百里之后,便是分出真假黑白之地!” “便是定太子命、定我萧业清白的生死之界!” “冲!!!” “冲!!!” 三十余骑齐声怒吼,马蹄声轰鸣如战鼓。 那一夜,星辰无光,天路昏沉。 而这一队马队,如破暗之枪,带着震天杀意,直刺南原镇! 一番疾驰,烟沙纷飞。 官道如龙,蜿蜒穿山越岭,没入远处淡金色的晨雾。 晨雾未散,薄凉初起,天光沿着林梢斜洒在道旁的古柏树上,染上一层金白。偶尔有寒风袭过,树叶如甲胄互击,铮铮作响。 南原镇以东,十里之外,古柏林中,一行人马倏然止步。 马蹄声杂乱,却在某一瞬齐齐停歇。 “吁——” 尘土翻腾,瞬息之间归于沉寂。 一切,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下了暂停键。 冯忠勒马在前,抬手一指,面色肃然道:“王爷,这里就是琼州卫队回京的必经之地。” 官道旁早已被反复践踏出一道宽阔车辙,泥土松软,尚未干透,边角还残留着马蹄泥迹,甚至隐约有一团马粪冒着微弱热气。 “按照时日推算,今夜至迟明早,必会路过此地。” 坐在战马上的是一位面容坚毅的男子,眉眼似刀,披着墨蓝玄甲,腰悬双刃,神情冷峻沉稳。 正是中山王——萧业。 “好,还好赶上了。”他说着,缓缓点头,眼神中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坚定。 他扫了眼四周,目光落在两侧的参天古柏与地上斑驳的土堆上。 那是战乱年代百姓自葬之地,三步一堆,五步一坟,荒草掩面,死气微浮。 “好地方。”他轻声自语。 旋即,缓缓闭上眼睛,靠着马鞍养神,道:“不出意外,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到了。” 随着他的命令落下,三十余骑士纷纷下马,或倚马而立,或静坐闭目,一时间,无人喧哗,无人轻动。 风吹林动,甲铠发出轻轻的金属撞击声。 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地面,斑驳如碎金,风中混杂着山林的清新和一丝隐隐的血腥味。 气氛,诡异得安静。 冯忠靠在一棵老柏之下,双臂抱胸,目光如鹰,静静地望着远方的官道尽头。 他低声嘟囔:“这地势不错,一路弯折起伏,官道尽头不见来人,藏兵伏击再合适不过了。” 中山王闭着眼睛,淡淡道:“他们不会走直路。” “但无论绕多少,最后一段路,总归得上官道。” “这段,便是他们避不开的窄口。” 冯忠点点头,神色平静,唯独那双眼,像深潭之下藏着涌动的潮汐。 马匹打着响鼻,在薄雾中蹭蹄静立,骑士们神情肃穆,偶有低声交谈,也被风声迅速吞没。 空气凝固得像是连时间也被钉死在这一刻。 就在此刻,一缕清光透过雾霭,从林梢间泻下,正好落在中山王的脸上。 他缓缓睁眼,眼神幽冷如刀,直直望向官道深处。 那一刻,他没有说话,但所有人都从他眼里读到了那一句话: ——“来了。” 远处,传来规律整齐的马蹄声。 不疾不徐,沉稳如鼓。 鸟雀惊起,扑簌簌飞入空中。 一列禁军旌旗于晨雾中浮现,赤色披风猎猎作响,铁骑簇拥之间,一辆厚重的黄漆马车缓缓前行。 车内,一道少年身影倚窗而坐,虽年幼却气度不凡,稚嫩之中透出天生威严—— 正是萧偕。 “王爷。” 冯忠声音陡然低沉,“来了。” 中山王没有回应,只是微微扬手,示意所有人安静待命。 他们安静地站在官道旁,神情中带着一丝疲惫与压抑的战意,就像一群守护最后防线的兵士,静静等待太子归来。 风声中,旌旗靠近。 琼州禁军的前锋将领终于注意到这边,立刻勒马停下,举旗示意警戒。 “何人?” “中山王驻守人马!”冯忠高声应道。 “奉王命,于此接应太子殿下!” 为首骑将皱眉,但似乎在来时路上已接到命令,稍作犹豫后,便招手示意大队缓行靠近。 车马继续前行,转过官道一个缓坡时,太子萧偕亲自探出车窗,目光落在那一队披甲肃立的人群上。 他的眼中,闪过一丝复杂情绪。 “萧业……果然来了。” 他轻声呢喃,话语里,既有安然,又有一丝迟疑。 没人注意到,在冯忠身后的一名骑士,轻轻将手探向了腰间暗袋。 也没人注意到,中山王手中马鞭轻轻一抖,尾端不着痕迹地扫了地上的一丛草叶。 草叶微颤,震出一层薄灰。 风吹过,尘土掩盖一切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