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御书房,午时初。 窗外春光正好,阳光越过飞檐雕栏,斜斜洒入殿中。 檐角风铃轻响,宛如流水撞玉,清越而宁。 御案之后,萧宁端坐着,眉目平静如水,手中翻阅着刚由中书送来的密函。 案几上的茶汤温润微冒,几案一侧放着未收的金笔墨章,阳光正好打在那道“诏”字上,熠熠生辉。 这时,门外传来一声太监尖细通传:“康王殿下,觐见——” “宣。” 门帘被轻轻掀起。 康王萧康着朝服缓步踏入,身姿挺拔,面色恭敬。 他一入殿,便俯身长揖,神情不失谦恭。 “臣弟参见陛下。” 萧宁抬眸,语声温和却不失威势:“免礼,赐座。” 康王谢恩坐下,目光落在萧宁身上,见对方神色波澜不惊,心中却已暗生警觉。 半晌,萧宁放下手中密函,轻声道:“朕召你来,是有一事,要与你说。” 康王立刻恭敬起身,双手拱起:“臣洗耳恭听。” 萧宁起身,缓步至殿中,望着檐外浮动的光影,语声轻缓,却字字清晰: “朕……打算重提‘比剑之约’。” 殿中,一时间陷入短暂的静默。 康王身形一震,似乎没料到萧宁会直接在他面前吐露如此惊人之言。他面露讶色,旋即俯身一礼: “陛下,您可当真思虑周全了?” 萧宁转身,目光凝定:“你有何见解?” 康王沉吟片刻,面色凝重,似是斟酌用词,缓声道: “淮北王私自定下之约,既为伪命,陛下已然拨乱反正、清君侧,理应将之废除。” “再者,比剑一事凶险非常。” “当年王之山前辈三剑之后,精血尽损,埋下旧伤,方有北境之死。” “陛下贵为天子,关系社稷中枢、四海根本,若有闪失,只怕再起动荡,贼寇趁乱。” 他说得情真意切,言辞哀恳,似是忠心不二。 萧宁静静听着,没有插话,也没有动怒,仿佛在等他说完。 康王顿了顿,又进一步说道:“且此次秦玉京来势汹汹,已连下九国,未尝一败。陛下若是胜,自然威加天下。” “可若万一……有失,陛下之前精心维稳之政,将毁于一旦。” 他抬起头,看着萧宁的眼睛,语声低沉:“臣弟愚见,此事……不可轻提。” 殿中阳光斜照,落在他低垂的脸上,半明半暗。 沉默片刻,萧宁却忽而一笑。 “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。” 他缓缓踱回案后,重新坐下,双手交叠于案几之上,目光却如锋芒藏鞘: “可若不比,秦玉京要一州之地,该如何交待?” 康王眉头微皱:“淮北王已伏诛,此事可归咎于其一人之私擅,称其欺君犯上、妄议国事,天下百姓只会对陛下肃然起敬,不会苛责。” “陛下何需为逆臣之言,继续冒险?” 萧宁似笑非笑:“你果然……是个很会劝的人。” 康王低头不语,神色似忠似忧。 萧宁看着他,语调骤然一转: “可你说得太像一个大臣了。” “朕叫你来,不是要听劝。” “而是告诉你——朕,决意已定。” 康王一愣,随即面露惶急之色: “陛下……” 萧宁一抬手,语调虽轻却如山压顶: “此次剑约,朕要以正统之名,将那三十年之约彻底终结。” “不是为争地。” “是为正名。” “更是为天下人……立一个——胆敢撼我大尧者,皆需自量的天威。” 康王一震,双目微凝,继而低头: “臣……明白了。” 随即,他抬起头,脸上浮现一抹浅淡笑意,仿佛无声的风卷过波涛。 “既然陛下已有定计。”他缓声说道,“臣自当助陛下,稳朝纲、定民心。” “臣……愿为前驱。” 萧宁望着他良久,忽而微微颔首:“你,向来识大体。” “去吧。” “退朝后,代朕巡视四方舆情。” “比剑之前,朕要百姓都知道,朕……亲自一战。” 康王肃容叩首:“臣,遵旨。” 随即起身,缓缓退下。 他转过身的一瞬,嘴角却轻轻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 ——再好不过。 ——你终于,要亲自登场了。 ——那么,比剑之后的天下……也就真正有了变数。 阳光斜斜洒落在他退下的背影上,将那一身正直王裳,也照出了几分阴影。 御书房中。 萧宁重新伏案,眼神沉如幽潭。 他唤来随侍:“拟旨,则合适时间,召秦玉京入京,重新约剑——” “重比三剑。” 午后天色清和,日光从窗檐落下,斜斜洒入王府石阶之上,映出一片安静祥和的气象。 康王萧康回到府中,一身玄衣未换,步履却隐隐带着某种亢奋的急切。他才离开御书房不到一刻钟,可心头那份火热,却仿佛再难压抑。 他今日亲耳听见—— 陛下,终于要重提比剑之约! 这不仅意味着朝中风云将再起,更意味着:一场新的权力天平,正在悄然倾斜! “主子该知道了吧……” 他喃喃低语,几乎有些迫不及待。 王府前院,竹影婆娑之下,墨染安静伫立。 一袭淡墨素裙,面覆轻纱,双手垂于身侧,宛若院中最无声的风景。 康王远远看到她,眼中精光微闪,那种原本属于“宗亲王”的威严,在这一步步靠近之间,竟悄然散去。 “主子。” 他低声唤道,像是在请安,又像是在请求允许。 墨染微微颔首,淡声:“回来了?” “嗯。”康王点头,快步走上台阶,推门入内。 门扉关上的刹那,日光隔断,浮尘静落,室内光线顿时暗了一层。 可就在那一息之间,康王的气势骤然一变。 他不再昂首挺胸,而是缓缓低下了头,身形微屈,姿态压得极低,双膝跪地,竟毫不犹豫地趴伏在那人的脚前。 “属下……不负所托。” 声音低沉而热切,带着压抑的亢奋与几近谄媚的欢欣。 墨染坐在塌上,修长的指节轻轻敲着茶盏盖,缓缓低头看他,神色无波,语气却仿佛落雪般冰凉: “说。” 康王如得恩许,立刻俯身开口: “陛下已向臣表明,重提比剑,亲自应战。” “属下未敢主动鼓动,先略劝一二,陛下却似早已定意。” “既如此,臣便顺势推波——他果然听了。” 说到此处,他的嘴角甚至浮现出一抹藏不住的笑意,像是小犬得宠时的谄媚。 墨染听着,指尖轻叩茶盏的动作缓了一拍。 她没有说话,只微微眯了眯眼,那眼神里,带着几分评判,也带着一丝冷笑。 “继续说。” “臣劝他,比剑既是‘自证’,亦是‘示威’。”康王声音低沉却越发得意,“他说,他要斩断外界疑虑,亲手重塑威望——他亲征,已成定局。” 墨染唇角缓缓浮起一抹笑意。 “果然……不负我们这许多年的筹谋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