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顾昭之眸光一凝:“说下去。” “那人穿着内侍的服饰,头上戴着兜帽,脸……脸被遮得严严实实,看不清楚。但是,但是小人眼尖,瞥见了他的靴底!”老役卒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,喉结上下滚动,“他的靴底,刻着一朵祥云的暗纹!那是……那是李侍郎府上家奴才有的特有刻印!” 此言一出,另外两人也像是被打开了记忆的闸门。 另一名稍胖的役卒连忙补充道:“没错!小人也想起来了!第二天,李崇……不,李侍郎亲自来了西角门,什么都没问,就赏了我们当值的每人十两银子,让我们……让我们把嘴闭牢,就当什么都没看见!” 十两银子,对于他们这些底层役卒而言,是一笔巨款。 足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一桩天大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十年。 顾昭之闭上双眼,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,密室里只剩下“笃、笃、笃”的声响,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,也敲在他自己沉寂十年的命门。 良久,他似乎不经意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:“那一夜,可曾听见任何人,提起过‘顾小姐’三个字?” 他的心,在那一刻,竟不由自主地揪紧了,指尖微微发凉。 三名老役卒茫然地对视一眼,齐齐摇头。 最先开口的那人迟疑了一下,又道:“‘顾小姐’倒是不曾听闻。不过……不过在那之前几天,确实有个小姑娘,派人往宫门递过一封信,说是十万火急的救命之恩,求见……求见大人您。可那信,被当时守门的太监头儿嫌晦气,看都没看就给扔了。” “轰”的一声,顾昭之的脑海里仿佛有惊雷炸响,耳中嗡鸣,眼前瞬间闪过十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。 他猛然睁开双眼,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第一次出现了震惊与懊悔交织的复杂情绪,眼角微微抽动。 他想起来了。 十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,他身负重伤,意识昏沉,被仇家追杀至绝境。 是那个瘦弱的少女,将他拖进了自己的闺房,用颤抖的双手,笨拙地为他包扎伤口。 血腥气与女儿家的幽香混合在一起,成为他十年噩梦中唯一的暖色。 他记得,在他强撑着离开时,她躲在门后,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对他说:“你若能活下来,记得……记得去查西角门……” 当时的他,身心俱疲,只当那是少女在极度惶恐之下,无意识的呓语,并未放在心上。 他以为她只是个被卷入无妄之灾的、柔弱的、需要他庇护的姑娘。 可如今想来,那哪里是呓语? 分明是她早已洞察到危险,在用自己唯一能想到的方式,向他传递最关键的线索! 她甚至还曾试图送信入宫! 她早就知道了!她什么都知道!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,是惊愕,是愧疚,更是……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。 他豁然起身,不顾崔九惊异的目光,大步流星地冲出密室,直奔膳香坊而去。 夜风凛冽,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,袖口掠过枯枝,发出“簌簌”轻响。寒风灌入领口,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滚烫。 膳香坊后院的小楼,依旧亮着一豆灯火,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,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。 顾昭之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外,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内望去。 只见苏晚并未安睡在床榻上,而是伏在书案边,已然沉沉睡去。 她身形单薄,在微弱的灯火下,显得格外脆弱,呼吸轻浅,发丝垂落,扫过纸面,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。 她的手边,还散落着几张纸,手中,赫然还紧紧攥着那份他给她的、残缺信件的复印件。指尖泛白,仿佛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绳索。 他推开虚掩的房门,脚步放得极轻,连呼吸都屏住,生怕惊扰了她的梦境。 他走到案前,目光落在她沉静的睡颜上。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,眉头微蹙,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。 他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从她指间将那份信纸复印件轻轻抽走,纸面微凉,带着她指尖的温度。 又解下自己身上还带着体温的墨色外袍,动作轻柔地披在了她的肩上。布料轻覆,她肩头微微一颤,却未醒来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