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忽然觉得胸中发闷,连呼吸都开始疼。 他看向韩云仞,又看向梁桓、董延。 几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,皆是惊疑不定。 没有人说话。 可那种震惊、茫然、惶惑,却像风一样在帐中旋转。 ——陛下的意思,真的是……一个人? 他们不敢信。 也不愿信。 因为这意味着,他们要眼睁睁看着天子独留平阳。 而他们——要退。 那种羞耻、痛苦与不解,在每个人心里纠缠成一团,几乎要撕裂胸腔。 赵烈垂下头,手背青筋暴起,唇齿紧咬。 他是最理智的那个人,此刻却第一次生出近乎绝望的冲动。 韩云仞闭着眼,心口剧烈起伏,像被人重击。 他想说“陛下疯了”,可又说不出口。 因为他知道—— 那不是疯。 那是——一种只有帝王才配拥有的孤决。 梁桓呼吸紊乱,喉咙一阵发烫,仿佛有血气上涌。 他忽然意识到,这一刻的陛下,不只是下令的人,而是——在以身作令。 董延低头,不敢再看萧宁。 他怕那一双眼。 那眼里没有温度,也没有情绪,只有一种近乎命定的平静。 他心底泛起一个模糊的念头: ——或许,陛下早已知道,他们谁都挡不住这场局。 所以他要自己去。 他要以一人之力,去完成那最后一步。 烛火再次摇曳。 风从帐口掠过,带着雪的腥甜气息。 无人再言。 赵烈的指尖微微发颤,掌心渗出冷汗。 他心头的惶惑化作一阵隐痛,压着他几乎喘不过气。 他终于明白——陛下所谓的“退”,不是逃。 而是让他们走。 让他们活。 他张了张嘴,却已无言。 火光映在几人的脸上,明明灭灭。 一阵长风掠过,烛焰几乎熄灭。 帐内只余炭盆里低沉的燃烧声,像远处战场未起的鼓。 那是一种将要爆裂的静。 几人默默立着,心跳在胸腔里重叠,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。 萧宁依旧站在原地,负手而立,衣袍被风掀起。 他没有再言语。 只是凝望着那一片雪色,神情深得像看不见底。 那种静,仿佛已经超越了生死。 赵烈忽然明白——他们这辈子,或许再也不会忘记今晚。 ——那个雪夜,烛火微颤。 ——那个少年天子,平静地说:“让我一个人来守就够了。” 他没有解释,也没有多言。 可那一刻,他们所有人都懂了。 懂了那句话的重量, 也懂了那种孤独的冷意。 风再起。 雪从帘缝中钻入,散落在地毡上,融成无声的水。 烛焰摇晃,光线一点点暗下去。 几人仍未动。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,仿佛怕自己一动,那火光就会灭,那背影就会消失。 ——这一夜,注定要被记住。 因为就在这夜的沉默里,平阳的命运,已经悄然改写。 帐内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。 萧宁依旧负手而立,神情沉稳。 赵烈、韩云仞、梁桓、董延几人仍在原地跪着,面面相觑,不知还能说些什么。 空气像被冰凝固,连呼吸都透着一股疼。 萧宁缓缓抬起手,掌心在空中轻轻一摆。 “好了。” 他声音平静,甚至带着几分疲意,却无半分迟疑。 “朕意已决。” 那短短四个字,像刀落铁面,铿锵有声,切断了众人心中所有试图再挽的念头。 赵烈还想再说,却被萧宁的目光止住。 那一瞬间,他忽然明白: 陛下的命令,不只是命令。 那是一堵墙。 他们谁,都撞不过去。 萧宁轻声道:“回去吧。各自整顿人马,按原令退往北关。天亮之前,不得迟疑。” “陛下——”韩云仞声音颤了颤。 “退下。”萧宁没有看他,只抬了抬手。 那抬手的动作不疾不徐,却带着一种极重的威压,像山岳沉落。 风又灌入帐内,烛焰跳动,光影一晃,映出萧宁半张被火光割裂的脸。 那是一张静到极致的脸——静得像是已经看透了生死。 赵烈胸口一紧,只觉那一刻,心里什么都塌了。 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所有的情绪,抱拳一拜。 “……遵旨。” 韩云仞、梁桓、董延也陆续起身,神情复杂到极点。 他们知道,再多的劝,已无意义。 这位少年天子一旦说出“意已决”,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。 几人硬生生跪拜,再起身时,心里都像被刀划了一道口子。 转身离开之际,赵烈忍不住回头。 帐门帘掀开,寒风卷雪。 他看见萧宁仍站在火前,背影被风雪掩去一半。 那道身影孤立无援,却又沉稳得仿佛能压住整座城。 赵烈胸中一阵钝痛,咬牙低声道:“陛下……保重。” 萧宁没有答,只微微颔首。 帘幕落下的瞬间,几人心头像被一层雪彻底封死。 —— 夜色愈深,风越急。 平阳营外的积雪,厚得几乎能没过脚踝。 赵烈、韩云仞、梁桓、董延几人披着斗篷,踩着雪一路往外走。 身后是中军大帐那一点橘红的火光,渐渐远去。 他们谁都没说话。 风声像野兽,在四周呼啸。 直到行至辎重营外,梁桓终于忍不住,低声骂了一句。 “一个人守平阳……这算什么主意?” 那声音闷哑,几乎被风吹散。 赵烈回头看了他一眼,神色疲惫,却没有斥责。 梁桓呼吸沉重,满腔郁气,咬牙又道:“我就不信,陛下真能一个人挡得住三十万大军!这不是疯话是什么?!” 韩云仞皱眉:“闭嘴。” 他话虽严厉,声音却压得极低,像怕被风听见。 梁桓冷哼一声,但终究没再吭。 几人走到路口,停下。 雪落在盔甲上,发出极轻的“簌簌”声。 风从营垒之间穿过,旗角猎猎作响。 良久,韩云仞沉声道:“陛下的心思,恐怕不止表面那么简单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