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那笑意极淡,似云烟一缕。 “如此甚好。” 声音平缓,干净,没有怒意。 帐中几人齐齐一怔。 赵烈的心口一震,整个人怔在原地。 梁桓、韩云仞、董延也都面面相觑,满脸的不解与惶惑。 “如此甚好。” 这四个字落地极轻,却重得像石。 没有人明白陛下的意思。 他们都在想——那一堆讥讽、耻笑、污名,怎会被称作“甚好”? 火光轻跳。 无人敢问。 无人敢动。 帐内的空气,静得仿佛凝成冰。 只有那一点淡淡的笑,悬在萧宁唇角,不散,不冷,也不暖。 赵烈低下头,心跳如擂。 他听不懂,也不敢懂。 只觉得那四个字,回荡在脑海,越转越深。 梁桓抿着唇,暗暗呼吸,喉咙发涩。 韩云仞与董延皆垂首不语。 萧宁站在火前,负手而立。 那一点火光映在他身上,影子在地上铺得极长,稳如山。 没人再开口。 那笑、那四字,就这样悬在静寂之中。 ——直到风声再起,撩动帘幕,吹得火焰微晃,仍无人敢发一语。 “如此甚好。” 这四个字,像一柄无声的印,深深地印在他们心底。 赵烈、梁桓、韩云仞、董延四人立于原地。 他们谁都没再开口,只是彼此对望了一眼。 那一刻,所有人都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同样的情绪——困惑,惊惶,甚至有些不安。 萧宁方才的那一句“如此甚好”,像是一块石头落进深潭,没有回声,却让整个水面都泛起了暗暗的涟漪。 几人心中惴惴,却又不敢擅自问。 火盆里的木炭燃得极稳,光线低沉,隐隐映出萧宁的侧影。 他立在那儿,神情淡淡,似乎对方才的对话早已抛诸脑后。 这种从容,让人心底越发发紧。 梁桓忍了又忍,终于上前一步,低声道: “陛下……” 他停顿片刻,仔细斟酌着措辞。 “臣等愚钝,不敢妄言,但方才陛下所言‘如此甚好’,臣等……实在不解。” 萧宁转过头,神情不变,声音平平。 “不解何事?” 梁桓拱手,微微低首。 “臣不敢妄测圣意,只是……陛下方才听闻的那些言语,皆是无稽之谈,流言中伤。臣以为,陛下该怒,该辩。” “然陛下不但无怒,反言甚好,臣愚昧,实不知其意。” 他说得极谨慎,字字试探。 赵烈、韩云仞、董延三人也都屏住呼吸。 他们心里想的,其实与梁桓无异。 那些流言,句句诛心,若传入寻常帝王之耳,早该震怒。 可萧宁却笑了。 那笑意淡得几乎让人不安。 帐中一时静得出奇。 火光微微一跳,映得萧宁的眉目忽明忽暗。 他似乎并未立刻答,而是伸手将火盆中的炭拨了拨。 “北境地接大疆。” 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缓。 “你们可知,这话意味着什么?” 赵烈下意识应道:“陛下之意,是边地形势险要,若北境不固,大尧之北门将为敌所窥?” 萧宁微微一笑,摇了摇头。 “我说的不是地势。” 他缓缓转身,目光掠过几人。 那目光不重,却带着某种看透人心的深意。 “我问你们——既然北境对朕的评价是这般,那么,大疆那边对朕的评价,会是什么?” 这话一出,几人一怔。 空气似乎又凝住了。 他们面面相觑,一时间竟没人答得上。 萧宁没有催。 他负手而立,神情自若。 嘴角那抹笑意,竟隐隐透出几分意味深长的从容。 梁桓皱眉,试探着道:“陛下之意……莫非是……” 萧宁抬手,微微一摆。 “不错。” “北境以朕为纨绔,大疆之人想来也是如此。” 他说这句话时,声音极平,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笃定。 火光映着他的眼,那目光像深潭,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 赵烈怔在原地。 他明白了陛下的意思,却又不敢相信。 他忍不住低声道:“陛下……此言何意?” 萧宁转头望向他,唇角的笑意略深。 “若敌以为朕是庸主,不识兵,不懂政,不堪一击,那他们……会做何想?” “必以为我军无能,朝廷不整,士心可欺。” 赵烈脱口而出。 话一出,他愣了愣,随即明白了什么,心中一震。 萧宁看着他,微微颔首。 “朕之名声既为‘纨绔’,此名便是障。” “北境以讥为蔽,大疆亦以轻为疏。” “他们若轻我,便会放慢脚步;他们若信我昏,则必失算。” 几人同时抬头。 梁桓的嘴唇微微张开,似要说什么,却又没说出口。 董延更是怔怔地看着萧宁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。 萧宁的神情依旧平静。 那笑不盛,却极稳。 “世人笑朕纨绔,笑便由他们笑去。” “若能以此一笑换得三日生机,岂非一桩美事?” 他的话落得极轻,却如雷贯耳。 帐内众人面面相觑,半晌无语。 赵烈更是愣在原地,脑中嗡嗡作响。 他忽然想起陛下先前所言——“守三日,敌自退。” 如今再听这一番,心底那层薄雾似乎被轻轻拨开了一角。 ——原来如此。 原来陛下从一开始,就未打算以兵力取胜。 他要的,是敌之心。 梁桓喃喃道:“陛下……难道是要……示弱以诱?” 萧宁看向他,微微一笑。 “示弱?不。” “朕不过做自己而已。” “昔日他们骂我愚,骂我奢,骂我无能——今夜,他们该看到的,正是这样一个‘无能’之主。” 这句话说得极轻,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力量。 几人听得心惊,却谁都不敢插话。 那一刻,他们忽然觉得,眼前这位天子,心思之深,远非他们所能窥测。 萧宁似乎觉得够了。 他低声一叹,转过身去。 “赵烈,过来。” 赵烈一怔,立刻上前两步,拱手道:“臣在。” 萧宁微微俯身,在他耳畔低声几语。 那声音极轻,连梁桓等人都听不清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