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萧宁,那个被逼入死境的小卒, 正弯腰,手握寒刀, 在一片死寂中,直起身来。 刀身在火光下闪耀着寒光, 仿佛有无数亡灵的影子,在刀锋上轻轻颤动。 赵烈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。 他胸口起伏,眼神死死盯着那一抹刀光。 他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,几乎是哀求—— “宁小兄弟……求你……” 萧宁却没有再看他。 他只是抬起头,目光穿过火光,冷冷地落在韩守义的脸上。 那一刻,韩守义的神情,第一次动摇。 那是短暂的一瞬,但足够所有人看见。 他后退半步,脸色瞬间发白。 他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危险。 帐内,气氛紧绷到极点。 火光映着刀,刀映着人。 每一缕呼吸都像悬在刀刃上。 赵烈的心几乎要裂开。 他看着那柄刀,看着萧宁那张冷静而无波的脸, 只觉胸中血气上涌,几乎要喷出。 他知道—— 只要刀起,一切都结束。 整个大营,整个北境,都会因这一刀而翻天覆地。 而那个少年,将再也没有活路。 风,从帐门灌入,吹得火焰猛地一扬。 火光照亮了萧宁的侧颜—— 那一刻,他的眼神如铁。 紧接着—— 他微微一抬手。 刀,缓缓离地。 空气,在那一瞬,彻底停顿。 帐内的空气,仿佛被刀锋切成两半。 火光摇曳,明明灭灭,映在每一个人脸上——有人屏息,有人低头,有人背脊已经被冷汗浸透。 萧宁的手,确实握起了那柄刀。 那柄刀在火光下泛着冷白的光,寒意逼人,照得周围几名近侍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。 韩守义的呼吸,在那一刻短促了一瞬。 他盯着萧宁那只缓缓抬起的手,瞳孔骤然一缩。 心口的血,几乎要停滞。 ——这小子,真的敢动。 他猛地偏头,对身侧的两名亲卫打了个极微的手势。 那两人皆是他的贴身死士,曾随他征战北疆十年。 此刻虽未言语,却已悄然将腰间的短刀松开,脚步无声地往前移。 两人分立左右,视线死死盯着萧宁的手腕—— 只要那刀有半分动向,他们便会同时出手。 他们的眼神冷静、狠厉,如两只藏在暗处的狼。 火光照不进他们的眸子,只有一线寒光在闪。 而韩守义,深吸了一口气。 他的呼吸变得沉稳,脸上的惊惧一点点收敛,取而代之的,是那种虚伪到极致的镇定与大义。 他挺直腰身,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、厚重。 那是一种掺杂着悲愤与“正气”的声线。 “好啊……” 他缓缓开口,语调里带着一丝哽咽的颤。 “原来,在你眼里,我韩守义,竟是个贪功之徒!” 他抬头,目光扫过众人。 那一眼,悲壮得几乎像戏台上的生旦。 “诸位同袍,诸位兄弟!” 他沉声道,声若雷霆,“我韩守义身在北境十余年,浴血奋战,尸山血海中走过来,从未逃阵一步! 我问心无愧!” 说着,他的声音愈发悲切。 “这小子,你可以骂我无能,可以骂我不仁!” 他用力拍了拍胸口,声音震得火光都颤。 “可你不能说我贪功造假!不能污我清名!这等侮辱,我韩守义受不得!” 那一刻,他的表情极真—— 甚至连那眼角的红,都像是被真气逼出来的血丝。 “你若真恨我——来!” 他猛地一伸手,指向那柄刀,眼神悲壮。 “我在这儿!我的人头给你!” “砍下去!” “但你要记着!” “不是因为我有罪,而是你容不下我!” 他咬字极重,每一个音节都像要刻进众人的脑子里。 “你恨我,我认!” “可你说我造假——那就是要毁我一生的清名!” “要毁一个为国拼命的将!” 这一番话,瞬间改变了气氛。 帐内原本充满压抑与紧张的空气,忽然变得混乱而模糊。 几名偏远处的年轻军士面面相觑,不知该信谁。 他们本已被萧宁的言辞震动,如今却又被韩守义的“悲愤”所扰。 ——他演得太像了。 他不再是那个趾高气扬的狡诈将军,而是一个被误解、被冤枉的“功臣”。 他的嗓音里带着沙哑的诚恳,他的神情里充满了无奈的悲愤。 火光映着他的脸,那张脸竟显出几分苍老与倦怠。 “这等诬陷,我受不了。” 他缓缓道,声音哽咽,“我这半生,血洒疆场,刀上留疤三十七处!若真有假功,那天理何在?!” 他一步步走近,竟像是要迎着萧宁那柄刀。 “来吧,小子!若你真信你所言是天理,那就砍下我韩守义的头!” “让这北境的兄弟们看看,是谁该死!” 说到此处,他眼底掠过一抹极细的阴光。 他转过头,看向蒙尚元。 那一眼,意图极深—— ——他在为自己洗白。 ——更在暗示:这少年动刀,就是乱军! 蒙尚元的眉头微动。 他看懂了韩守义的意图,却没有开口。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,似乎在衡量。 周围的士兵们,一个个屏住了呼吸。 他们原本被萧宁那一番话震得热血翻腾,此刻却又被韩守义的“义愤”冲散。 这场对峙,忽然变成了——一个忠臣被误会、一个莽夫被激怒的戏。 “宁萧……” 赵烈的喉头在发颤。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假,可他却说不出话。 因为韩守义这一套,把形势彻底翻转了。 此刻的韩守义,已经不是被揭穿的罪人,而成了“被侮辱的功臣”。 萧宁成了那个“诬陷军功”的莽卒。 ——他成功了。 ——这就是他要的。 “你小子心中若有怨恨,我认。” 韩守义又上前一步,眼中泪光闪烁。 “可你怎能为了私怨,污我功名?!” 他猛地回头,声如洪钟,吼道: “你们都听见了吧?!” “这小子诬陷本将,说我造假,说我逃战!” “我韩守义若真那样,还配立于军门?!” 那两名亲卫此时已微微弯腰,手指搭在刀柄上,暗暗蓄势。 他们等待的,就是那一刻。 韩守义抬起双臂,仰天长叹,声音悲壮到极致。 “天可鉴!地可证!我韩守义血战半生,今日竟被一个小卒辱到此地步!” “若天理尚在——便让他动手吧!” “我不怨!” 他的话音如铁,像是把自己架在了“义烈”的位置上。 ——一个被误解的英雄,一个被侮辱的将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