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他笑容堆在脸上,眼神却闪烁。 一句话问得小心翼翼,却实则是心底最迫切的疑问。 ——大军呢? 若只是统领孤身一人入城,又怎能稳住局势? 只有那支真正的援军,才是他与所有人心底的依靠! 蒙尚元看了他一眼。 那一眼冷冽如刀,叫韩守义心头骤然一紧。 “安营在城外。” 声音冷冷吐出,没有多余的解释。 韩守义心中一惊,却连忙赔笑,连连点头。 “好,好!大军在外安营,那就好!” “卑职这就吩咐人去送酒肉犒赏!” 他嘴里说得热切,心中却隐隐发毛。 ——为什么不说具体在哪? ——为什么不提有多少人马? 他不敢再问。 只怕一个多余的疑问,会让自己落个惹怒统领的下场。 于是,他立刻换了个话头。 “大人,今晚卑职在城中设宴,备下最好的酒菜,为大人接风洗尘,也算是为平阳压压惊!” “您一路劳顿,理当好生歇息!” 蒙尚元神色不动,只是点了点头。 “随你。” 简短的两个字,却让韩守义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。 “是,是!大人放心,一切交给卑职安排!” 他几乎是满脸堆笑,连连躬身,生怕有丝毫怠慢。 ——此刻,在所有人眼中,他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咄咄逼人的气焰? 整个人几乎谄媚到了极点。 士卒们远远看着,心头一阵茫然。 韩守义在他们眼中,一直是不可一世的主将。 可此刻在蒙尚元面前,竟低声下气,谄笑连连。 有人心头发酸,有人暗暗心惊。 ——看来,这援军统领的身份,是真的。 韩守义小跑着引着蒙尚元入城。 他几乎把自己当成了随从一般,不停地解释,不停地安排。 “统领大人,您先歇息,卑职已经吩咐下去,住处收拾得干干净净,床榻被褥都是新的,不会叫您受一点怠慢!” “统领大人,您若有任何差遣,尽管吩咐!卑职一定尽心尽力,万死不辞!” “还有军务,卑职已然替您理顺,所有人等候差遣!” 说到这里,他干脆把腰弯得更低,脸上笑容几乎快要僵住。 蒙尚元神色淡漠,似乎并未把这些放在心上。 他只是点点头,冷冷道:“嗯。” 韩守义却恍若得了莫大恩赐,连连点头,笑容愈发谄媚。 “是是是!卑职明白!大人请放心,今晚设宴,必定叫大人舒心!” 他满脸堆笑,几乎要把自己揉进尘土里。 ——这一幕,彻底震住了所有军士。 他们眼神复杂,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动。 方才还满脸狰狞、咆哮着要斩下宁萧人头的韩守义,此刻却谄笑着,恭恭敬敬地迎着统领入城。 在人群之中,赵烈望着这一幕,眉头皱得死紧。 他目光冰冷,唇角勾起一抹讥诮。 “哎……” 一声低叹,从他胸腔里挤出,带着浓浓的冷意。 “这群狗贼。” 他喃喃开口,语气里带着说不尽的轻蔑与怒气。 “一个个,就是这般模样。” “带兵打仗,打不好。” “讨好巴结,拍马屁,却是一把好手。” 话音虽轻,却透着冷冽的讽刺。 身旁几名士卒听见,心头一震,下意识望向他。 赵烈却没收声,眼神死死盯着那边的韩守义,眸中满是冷光。 “这韩守义,一听说那人是天子近卫,便立刻摇身一变,满脸堆笑。” “呵,他是打的什么主意?无非是想靠着对方的身份,替自己说好话罢了。” “这般市侩小人,偏偏身居要职!” 他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铁,吐出口中,每一字都带着火。 胸腔里翻涌的愤懑,几乎要把他的肺腑都烧穿。 他心里清楚。 韩守义不是为了平阳,不是为了北境百姓。 他所有的谄媚,不过是为了自己。 若能借着这位禁军统领的身份,攀上圣上的耳目,那他的地位、军功,必将水涨船高。 赵烈越想,心口越是发堵。 他的眼神,逐渐蒙上一层沉重的冷意。 “可惜了……” 他低声道,声音里带着一抹压不住的酸楚与怅然。 “可惜了沈主帅啊。” “那般为国为民,血洒沙场,却不善言辞,不愿邀功。” “只怕如今,这韩守义会把一切功劳,都说成是他自己的。” “沈主帅的血与命,到最后,怕是连一声称颂都要被吞没。” 说到这里,他的声音里,已经带上了掩饰不住的怒意。 眉宇间的悲凉,化作深深的失望。 他摇了摇头,仿佛要把胸口那股郁气甩出去。 “哼……” “这般下去,只怕北境的一切,都要颠倒过来。” “所有的功劳,所有的血汗,都会算在韩守义的身上。” “真正浴血的将士,却被压在阴影里,永无出头之日!” 他的牙齿紧紧咬合,咯咯作响,眼神冷如寒刃。 这一刻,他是真的失望了。 失望的不只是韩守义,而是这世道。 他胸口沉沉,像压着万斤石。 就在此时,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 “既然你明白这一切。” “为何不也上去,与他辩驳一番?” 声音不高,却仿佛一把锋利的刀,直插心底。 赵烈一愣,转头望去。 只见少年仍旧立在风中,双手背负,神色淡然。 萧宁。 他眼神平静,却带着一种看穿人心的锐利。 那一刻,赵烈只觉得心头微微一震。 对上那双眼睛,他竟生出一种被逼入绝境的感觉。 片刻沉默后,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。 那笑声不大,却带着一股荒凉与讽刺。 “呵呵……” “宁小兄弟,你说得没错。” “我若真要去争,或许能讨个说法。” “可又能如何?” 他摇头,嘴角勾起一抹苦笑。 “男儿在世,只求无愧于心。” “我懒得做这些事!” 声音低沉,却透着一种大开大阖的洒脱。 “我赵烈这一生,拿刀杀敌,守疆护土。” “这份血,这份命,是给百姓的,是给大尧的。” “不是为了跟这群狗贼争功!” 他说到最后,眼神中那股冷意逐渐化作一种坚定。 哪怕胸口仍旧压抑,哪怕心底仍有怨愤,可这一瞬,他整个人反而挺直了脊梁。 无愧于心。 这是他唯一的执念。 萧宁静静望着他,唇角微微勾起。 那笑意不多,却像是一种认同。 风声呼啸。 两人对视间,周围的喧嚣似乎都淡了下去,只余下那一份属于战场汉子的倔强与执拗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