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每一步,都像是将自己的生命钉在了这片血色的土地上。 城内的喧嚣声渐渐远去,取而代之的,是逼近心口的死寂。 平阳城门就在前方。 那扇饱经风雨的厚重木门,铁钉斑驳,仿佛随时都会被敌军铁骑撞碎。 而城墙上,残破的旌旗猎猎作响,犹如为他奏响的丧歌。 赵烈的背影,在晨光下显得高大而孤绝。 他浑身油亮,火油的味道呛得人几欲作呕,然而他却走得格外坚定。 那模样,不像一个赴死之人,反倒像是要用自己的躯体,去撕开天穹,留下一道永不磨灭的印痕。 身后,数百军士沉默无声。 他们本已愤怒、怨恨、绝望,可此刻,看着赵烈一步步走向城门,心底却有一股说不出的东西,被死死揪住。 有人红了眼眶,却死死咬牙,不肯让泪水流下。 有人攥紧了长刀,刀刃颤抖,却不知该挥向何处。 他们的脚步,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。 ——送赵烈最后一程。 或许,怨恨仍在。 或许,他们依旧无法原谅赵烈的隐瞒。 可那毕竟是他们的都尉,是与他们同吃血食、同守城池的人。 此刻,他要独自走上那条烈火焚身的死路,谁又能真的无动于衷? 短短数十步,像是横亘了天地。 每走一步,铠甲与铁器的碰撞声,便在寂静中回荡,敲打着所有人的心。 韩守义、梁敬宗、杜崇武三人紧随其后,嘴角冷笑,却心底暗暗紧绷。 他们不放心。 他们要亲眼看着赵烈化作烈火中的灰烬,才会彻底安心。 所以,他们借着“送赵烈最后一程”的借口,带着心腹紧紧跟随。 “哼,他若敢半途生变,我们立刻动手。” 杜崇武压低声音,语气森冷。 梁敬宗点了点头,眸中闪着阴鸷的光。 “放心,他赵烈今日必死。” 韩守义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笑。 他早已看穿赵烈心性,这般铁骨铮铮之人,就算要死,也不会临阵退缩。 可他们还是要跟着,确保万无一失。 萧宁走在人群的末尾,面容平静,神色淡漠,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。 无论是赵烈浑身的火油,还是士卒们低沉的悲声,他都没有露出一丝波澜。 他的眼神如深潭,静静注视着前方,似乎心底有一股无人可测的笃定。 这种平静,落在军士们眼里,却成了莫大的讽刺。 “混账东西!” 有赵烈的亲信低声咒骂,眼神中满是仇恨。 “若不是他,赵都尉何至于此?!” “狗贼!虚言蛊惑!都尉替他扛下所有,结果他倒好,跟个没事人一样!” 怨愤的低声咒骂,在人群里传开。 赵烈的亲信们满腔愤懑,却无处发泄。 此刻看着萧宁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,恨不得当场撕碎了他。 可他们又不能。 赵烈亲口承认了一切,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。 他们若动手,就是违逆赵烈。 于是,这股恨意,只能硬生生压在心口,化作咬牙切齿的低吼。 而萧宁仿佛全然不觉。 他只是一步一步跟着队伍,身影在喧嚣中显得格外孤立。 那份冷静,越发显得刺眼。 一路上,风声猎猎,旌旗拍击声如鼓。 战马低鸣不安,似乎嗅到了火油的气息。 军士们的呼吸急促而沉重,眼神复杂无比。 有人心中仍存怨恨,觉得赵烈罪该如此。 有人却已开始动摇,觉得纵有错,也不该落得这般结局。 更多的人,则只是木然,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拖拽,随波逐流。 很快,他们来到了平阳城门前。 城门高耸,铁锁斑驳,透出沉重的压迫感。 厚木门后,是黑压压的敌军逼近,马蹄声似乎已经踩在城墙下。 空气中,紧张与绝望凝成一股几乎能掐断的寒意。 赵烈停下脚步,缓缓转身。 他浑身油亮,火油顺着战甲流淌,滴落在地上,散发出刺鼻的气息。 他举起手中的火石,眼神冷冽如铁,目光横扫四周。 士卒们屏住呼吸,看着他,眼中有愤恨,有不忍,也有敬畏。 他们明白,赵烈这一走,就是生死诀别。 韩守义三人站在不远处,嘴角依旧挂着冷笑。 他们的眼神,像是看着一头被逼上祭坛的牲畜。 在他们看来,这一刻,赵烈已经注定会化作熊熊烈火,再无翻身余地。 萧宁却依旧平静。 他双手背负,眼神深邃,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赵烈。 风吹起他鬓角的发丝,映着灰白天光,宛若置身事外。 这种平静,再一次刺痛了不少人的心。 尤其是赵烈的亲信们,看着他那副冷漠神色,更是怒火翻腾。 “你这小子……” “若不是你,都尉怎么会落得如此!” “你该死,你才该死!” 他们恨不得此刻就将宁萧推出去,让他代替赵烈燃烧殆尽。 可赵烈的身影,犹如一座铁壁,横亘在他们与萧宁之间。 没有人敢在这一刻,真正跨出那一步。 风声更烈。 远方,战鼓声似隐若现,像是死亡的前奏。 城头上的守军紧张地眺望远方,面色惨白。 而在城门下,赵烈的身影,挺拔如山。 他手中火石闪着冷光,仿佛随时都能点燃浇满火油的战甲。 战马低鸣,鼻息中喷出白雾,铁蹄在地面轻轻刨动,似乎感知到即将到来的疯狂。 这一刻,时间仿佛停滞。 空气凝固,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。 赵烈缓缓抬头,望着阴沉的天穹,唇角浮起一抹冷笑。 那笑意里,有悲哀,有愤恨,更有一种慷慨赴死的决绝。 “来吧。” 他低声喃喃,声音低沉,却传入每个人的耳中。 “让我赵烈,用烈火,去冲开这一片死局。” 广场上的军士,城门下的随行,所有人都心头一颤。 他们亲眼看着,一个将要化作火焰的男人,挺直脊背,步向死亡。 而萧宁,仍旧只是静静注视,眼神平静无波。 这一幕,落在众人眼里,更添几分莫名的刺痛与怨恨。 队伍停在城门下。 空气死寂,只剩下风声与战鼓。 这一刻,赵烈与整座城,都仿佛悬在了生死边缘。 赵烈的手,已经将火石高高举起。 火油的味道,在晨风里愈发刺鼻。 那股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,让在场的每个人心口都像压着一块滚烫的铁。 “吱呀——” 城门上方的箭楼,传来铁索摩擦的声响。 守军早已将吊桥准备就绪,只等赵烈化作火焰,便开门放他出去。 这一刻,所有人的呼吸都紧紧绷住。 他们眼神死死盯着赵烈的身影,仿佛下一瞬,那团烈火就会点燃。 然而,就在这时,一道声音,突兀响起。 “且慢!” 声音清朗,却带着一股冷静的力量。 不高,却硬生生压住了风声、鼓声,落在每个人心头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