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此时此刻,赵烈心中,只有一腔愤懑! 他赵烈,和沈主帅,拼了命守下来的,不过是些无名的百姓,些许的喘息之机。 可在那些高坐庙堂的人眼中,不过是一笔数字,一行奏折。 到头来,他们为了百姓付出了一切,落得的下场,却是这般。 被自己人怀疑,被兄弟指责,被迫接受这屈辱的火油浇身。 赵烈胸口一阵窒息。 心中涌上一股浓烈的悲哀。 悲哀过后,他忽然低低冷笑了一声。 笑意中带着几分自嘲,几分苦涩。 “呵……原来如此。” 他抬起头,火油顺着脸颊滴落,映着晨光,闪着油亮的光泽。 眼神,却冷冽如刀。 “既然你们要我死,那便让我死得轰烈一些!” 他的冷笑在广场上空回荡,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壮与决绝。 士卒们心头一震,看着这满身油渍、浑然不惧的身影,竟有不少人心底升起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意。 有人咬紧牙关,不敢直视。 有人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,却不敢出声。 韩守义等人见状,心头更是暗暗得意。 “赵烈啊赵烈,你再如何铁血,此刻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!” 他们对视一眼,唇角同时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。 ——这场戏,他们演到了最高潮。 而赵烈,注定成为烈火中的牺牲品。 火油的气味越来越浓,整个广场仿佛都被这种窒息的味道笼罩。 人们屏住呼吸,目光死死盯在场中那个浑身油亮的身影上。 死寂之中,只听见战马焦躁的低鸣,和火油自甲缝滴落地面的声响。 赵烈缓缓挺直脊背,目光凌厉地扫过广场上所有人。 他的眼神冷酷、坚毅、悲凉,却没有半分退缩。 这一刻,他不是赵都尉,不是一个被质疑、被抛弃的将领。 他是一个男人,一个战士。 他要用自己的死,来回答所有的质疑。 他要让所有人记住,赵烈不是怕死之辈。 他冷笑声再起,在风声与嘈杂中,分外清晰。 “来吧。” “去火石来,送赵都尉,出城!” 话音落下,广场上顿时一片死寂。 所有人心头一紧,呼吸急促,仿佛下一刻,就要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化作烈焰中的灰烬。 ——这一幕,注定震撼人心。 而赵烈,早已把生死抛诸脑后。 在心底,他默默低语: “沈主帅,宁兄弟……若我这一死,能换你们一线生机,也值了。” 他抬起头,直直望向灰白的天穹,双目坚定如铁。 火油顺着战甲继续滴落,嘶嘶作响。 赵烈,已做好了迎接烈火的准备。 韩守义见赵烈已然决绝,面上那抹冷笑愈发肆无忌惮。 “赵都尉性情,真乃可敬!”他朗声道,字字带着讥刺。 “既然如此,今日本人敬你一杯。赵都尉,请出城去,早日赴那光荣的一死吧。” 话音未落,众将军士低声附和,有人起身敬礼,更多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,像是在等一场祭祀的终幕。 赵烈骑在马背上,身上的火油在晨风中散发出刺鼻的气味,仿佛每一缕气息都在提醒他这一刻的决绝与荒凉。 他握着马缰,掌心因用力而泛白,目光穿过人群,落在那一张张曾并肩的脸上。 他能看见惊愕,愤怒,怜惜,也有隐隐的惭愧。 他能看见,曾经的战友在这一刻分成了两类:一类选择了站在韩守义一边,用嘲弄和冷酷平息内心深处的恐惧;另一类则在目光里藏起了不忍和迟疑,却未敢出声救援。 赵烈心头的一切情绪,都在那一刻凝成一股冷意。 他并不奢望被理解。 他也不期待有人会来握住他的手,让他放下这烈火与刀锋。 这一刻,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,了结自己认为该承担的宿命。 若有机会,他愿用生命去换一线可能,哪怕那可能渺茫如星。 他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。 铁甲在晨光下发出沉重的回响。 风自旌旗之间穿过,带起旌布的嘶响。 赵烈一抬手,马前的亲兵忙不迭后退,为他让出出城的路来。 他没有回头。 他只是抬头望向那条通向城外的土路,目光像是要把自己这一生的意志都押注在那狭窄的路线上。 城内有人低声抽泣。 有战士握着刀把臂膀颤抖,似乎在和自己较劲,不让软弱流出眼框。 也有人发出低吼,像被点燃的怒火,想要为赵烈讨回一丝公道。 这声讨回的怒火却很快被群情的惶恐与韩守义的煽动所淹没。 “去吧,去吧!”有人冷冷叫道。 “别留恋,赵都尉的志向比我们都高!” “抑或——”有人又喃喃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抑或我们并未活得足够像人……” 赵烈没有理会这些断断续续的声音。 他的手腕一沉,马仰头向城门方向迈步。 马蹄在石板上敲出沉闷的节拍,像是在为这一出荒唐的戏码敲起终章。 韩守义与梁敬宗、杜崇武三人并肩站在城门侧,互看一眼,心中像是吞下了一枚终结的筹码。 他们的胜利来得无比干净利落。 无须刀光剑影,无需流血内讧,只需几句话,几处暗算,就将曾经的威望与信任逐步剥落,最终换来今日的结局。 三人都在盘算着未来的得失:赵烈死了,便是一个最好的掩护;赵烈不死,亦可利用他受辱的名声,继续把持军权。 无论如何,他们都有退路。 而广场上的士卒们,起初的狂怒已经被一种麻木替代。 有人曾拼命拥护赵烈,如今却不敢再出声。 有人暗自恨他将时间耗光,怨他把撤退的机会赌在了一个虚无的“援军”上。 更多的人则是被恐惧吞没——外头的敌旗已现,城门一开,生死一线,谁都想活下去。 他们的眼里没有了原本的血性,只有对明天的朦胧惧怕。 赵烈的马队渐渐靠近城门。 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胸口,沉重而无情。 他知道,当他跨过那道门槛,所留下的将是无数各怀算计的目光与一地未了的怨恨。 他也知道,若他真的纵身冲入敌阵,或自焚成灰,也无法改变那些在高处冷眼旁观者的记录。 可他并不在意。 在那一刻,他只想以自己的方式回应所有的背叛,哪怕那方式显得愚勇而荒谬。 近门处,一名年迈的老兵抬手,想阻止,声音却哽咽:“赵都尉——别去!” 赵烈回头看了一眼。 那老兵的脸上刻满了风霜,眼里却有几分无法掩饰的惋惜与尊敬。 赵烈唇角微勾:“去吧,各自保重。” 随后,他将马缰勒紧,马应声而动,震动四周的尘土。 城门口,火把招呼着风,投下摇曳的光影。 赵烈的身影在火光与晨曦交错的光带中渐渐拉长,像一根被点燃的孤炬,既短暂又磅礴。 就在这等决绝之际,忽有一道声音从广场角落处骤然传来,粗犷而有力,带着不可遏止的焦急与惊惧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