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屋外的风声愈发急促,像是在为明日的风暴作序。 夜色沉沉,火光摇曳。 萧宁端坐不动,眼底却闪烁着别人看不透的光芒。 晨曦初上,天穹之下,平阳城依旧笼罩在肃杀的寒意中。 夜风未散,城头的旌旗猎猎,哨兵们在城墙上往复巡视,眼神紧绷如弦。 城中营帐之间,炊烟袅袅升起,夹杂着药材与血腥的味道,空气沉闷压抑。 就在这时,营门被急促推开,一道魁梧的身影快步走来。 赵烈一夜未眠,眼底布满血丝,却全然不见疲惫,反而带着掩不住的兴奋与急切。 他跨步入内,见萧宁正端坐案前,神色如昨夜般安然淡定,不由心头微震,随后拱手,语声粗重而急切: “兄弟!沈主帅……果然好了许多!” 萧宁抬眼,目光微动,静静看向他。 赵烈一边喘息,一边压低了声音,像是生怕惊动外头的亲兵:“昨夜依照你开的方子,熬了汤药给主帅喂下。他虽仍未转醒,但气息稳了,呼吸比之前强上数倍。今晨去看时,脸色竟比昨夜更有血色!” 说到这里,他眼眶微红,声音哽了一瞬。 “兄弟……真是谢你了!” 这一声“谢”,发自肺腑。 他是武夫,素来直肠子,极少把感激说得如此沉重。可眼下,他心里是真的震动不已。 若说昨夜他还将萧宁当作“死马当活马医”的最后一线希望,那么眼下,这希望竟然成真了。 沈铁崖的脸色,实实在在好转。 这是过去那些郎中们都没做到的事! 赵烈心头涌动,整个人几乎热血翻涌,连声音都带着颤抖。 “兄弟,沈主帅今晨看着已比昨日好多了!只是……这药,什么时候再喝?要不要再针灸一次?” 他急切问着,眼神满是殷切与期待,仿佛生怕哪一步疏忽,便会前功尽弃。 萧宁凝视他片刻,目光平静如水,语声淡然: “不必了。” 赵烈怔住,呼吸一滞:“不必?” 萧宁点了点头:“不需再针灸,汤药照旧熬服即可。至于针灸之术,昨夜一次已足够稳固气血。剩下的,便是他自身调养。若无意外,今日……他便能醒来。” 他说得平静,不带丝毫夸张。 赵烈却仿佛被惊雷击中,整个人愣在原地,随即猛然瞪大双眼,呼吸急促,整张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。 “真……真的能醒?” 他声音嘶哑,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答案。 萧宁只是淡淡点头,神情平静如常。 “不会有性命之虞了。” 简单一句话,却如重锤砸在赵烈胸口。 他怔怔地站了半晌,随即猛地仰头,长长吐出一口气。胸腔中那股沉重的郁结,终于彻底宣泄出来。 他心头一热,差点失态,险些当场红了眼眶。 “太好了……太好了!” 他喃喃自语,粗重喘息声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欣喜。 这一夜的沉重与煎熬,在此刻终于得到了释放。 …… 屋中气氛微微舒缓。 赵烈过了许久,才渐渐镇定下来。可眉宇间那股激动与喜色,仍旧挥之不去。 他沉声道:“兄弟,赵烈自入军以来,见过多少伤亡。可这一次……若真能让主帅转危为安,你便是平阳的恩人!” 萧宁淡淡一笑,并未回应,只是转而换了个话题。 “赵将军,我倒有些好奇。” “昨日听你言语,说起燕门之战。可否细细说说,当时的情形?” 赵烈愣了愣,没想到萧宁会问起战事。 但他本就是直肠子,心底对萧宁已有几分信任,又见对方救了沈铁崖一命,心中更无防备,当即点头。 “燕门之战……” 他声音沉了下来,眼神却渐渐炽烈。 “那一战,敌军三十万,来势汹汹。我军不过七万,若要硬拼,早该全军覆没。” “可主帅下令,不许退!” 赵烈说着,眼神发亮,语声铿锵。 “那时军心本已动摇,不少人私下里想着突围,逃回平阳。可主帅一声令下,全军顿时安静。没人敢再多言!” “他亲自持刀,站在阵前,冷眼扫过众人。” 赵烈抬手,猛地比划了一下,像是那一幕仍历历在目。 “韩守义那时就曾提议撤退,被主帅当场呵斥。主帅言道:‘燕门若破,北境必亡。宁死,不退!’” “为百姓争取逃亡的时间,他生生率军,死守三日!” 赵烈声音沉重,胸腔似有火焰燃烧,连眼神都带着炽热的光。 “那三日,敌军攻势如潮,我军损失惨重。可主帅始终不退半步,直至胸口中箭,仍旧强撑着站在阵前。只凭他一人,硬是震慑住全军,逼得弟兄们拼死死守。” “若非如此,燕门早就失守,百姓也无一人能逃出去!” 说到这里,赵烈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颤抖。 他粗重呼吸,眼神中尽是崇敬与敬仰,几乎带着狂热。 “兄弟,你可知,那三日里,我亲眼见着主帅挺着伤躯,斩杀敌军先锋,血溅三尺!将士们见状,谁敢退?!” “所以我们才撑到最后一刻,为北境百姓赢得了活路。” 他一字一句,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,铿锵有力,满是激情与崇拜。 萧宁静静听着,未插一句话。 只是眼底深处,光影浮沉。 “如此……沈主帅,确实令人敬佩。” 他淡淡点头,语气平缓,却像是将赵烈心底那股滔天热血按了下去。 赵烈不以为意,反倒愈发激动。 “主帅是北境的脊梁!若他能醒来,军心必能再振,到时,不论多艰难,我们也要拼到底!” 萧宁目光一转,语气若有深意:“那……韩守义几人,又是如何败的?” 赵烈闻言,脸色陡然一冷,哼声道:“他们?三个人算什么东西!若真敢拼上一拼,也不至于那般不堪!” 他咬了咬牙,满脸不屑:“依我看啊,他们就是见敌军势大,早早丢下兄弟,想着自保。说白了,就是投降去了!” “若非主帅震慑住全军,换作他们当先号令,咱们军士怕早就被他们带着跑了!” 他冷笑一声,眼神里尽是轻蔑:“这种人,我赵烈从来瞧不上!无胆鼠辈,也配称将军?” 说到最后,他呼吸粗重,语气满是愤懑:“若不是主帅拦着,我当场就要拔刀斩了他们!” 萧宁闻言,只是淡淡点头,未置可否。 可在心底,他却并未完全接受赵烈的说法。 ——韩守义几人,他来北境之前便略有耳闻。 的确,三人性情偏于保守,遇到大敌多半先顾自身安危,未必能做到死战到底。 可若说他们全然无能,却也不尽然。 他们镇守的关隘,皆是险要之地,易守难攻。 纵然敌军压境,凭着城池天险,加上三人调度,未必会轻易陷落。 就算最终守不住,也该支撑一段时日,而不是仓促间全军崩溃。 ——怎么会如此不堪? 萧宁心头泛起涟漪,目光深沉几分。 若说弃城而逃,他信。若说不敢拼死,他也信。可若说在兵力占优、关隘稳固的情形下,短短时间里就选择投降? 其中的蹊跷,未免太大了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