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中山道——洛陵之北最险要的驿路,此刻静得出奇。 雾气弥漫,鸟雀都不曾鸣叫,唯有不远处的林中,传来极轻的一声弩机绷紧的脆响,却在瞬间被风吞没。 枝叶轻晃,暗哨的眼光,如刀锋般一寸寸扫过林间。 这些人,都是庄奎连夜调来的死士,面容冷硬,气息收敛,身影隐在阴翳之中,仿佛与林木融为一体。 —— 洛陵城内,大街依旧喧闹。 车马辚辚,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,仿佛一切与昨日无异,甚至,比昨日更显繁华,市井的烟火气卷过街角,把昨夜的紧张悄然掩住。 但在屋檐之上,却已多了几道轻灵的黑影,负弩而伏,衣色与瓦面浑然一色,连一丝光影都未露出。 他们的眼,死死盯着人群,连最细微的可疑,都不会放过。 酒肆之中,几名青衫客对饮,笑声爽朗,话语间偶尔提及北境战事,仿佛只是寻常文士的议论。 但若有人细看,便会发现,他们袖口绣着极细的暗纹,指尖却带着刀茧。 这些,都是庄奎安排在市井中的眼线,言笑间,目光已扫过每一名陌生面孔。 —— 洛陵东城门外,一队商旅缓缓进城,牛车辚辚,车上堆满布匹、药材,随风卷起淡淡药香。 守城军士照例盘查,口气比昨日缓和,甚至带了一丝漫不经心。 然而,就在那几句闲谈的空隙里,距城门二十步之外,一名披甲军士缓缓立定,眼神冷厉,指间轻轻扣在刀柄上。 再远处,几名骑士分散在人群之外,衣袍宽大,暗藏弩矢,宛如潜伏在雾中的利刃,静静俯视着整条大道。 这一切,看似随意,实则森冷至极。 内紧外松——庄奎一语中的,如今已化作洛陵城中每一寸空气里的杀机。 —— 许府之内,晨光透过廊下珠帘,斑驳落地,映得青石板泛起细碎的光影。 许居正负手立在长廊之端,目光透过帷幕,遥望城楼,眉宇间压着一抹暗暗的沉色,却带着一丝极轻的舒缓。 “庄公之策,已行。” 他的嗓音极低,却沉得像铁块,落在心头,溅起一阵冷意。 霍纲立在一侧,负手而立,神情不再冷硬,眼底那抹深意,像暗流在石下缓缓流淌,带着锋芒,却也带着一种隐隐的信服。 魏瑞缓缓抬眼,目光掠过远方的雾霭,轻轻吐出一口气,唇角一弯,嗓音淡淡,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:“此人……不像传闻中那般粗莽。” 郭仪微笑不语,只抬手拢了拢袖口,指尖轻扣在玉案之上,发出极轻的一声脆响,像暗中刀锋轻轻摩挲鞘口,冷光未露,却锋芒毕现。 许居正回首,眸色沉如积霜,缓缓落声:“洛陵已按策布防。” 他顿了顿,指尖轻扣案沿,声音低得像压在井底:“只是……不知,此局能瞒多久。” 霍纲神情一凝,眼底掠过一抹冷光,缓声道:“但愿那些人,永远看不破。” 魏瑞抿唇未语,眉峰却沉得仿佛刀刃,紧紧压住心头那缕不安。 郭仪微微俯首,手指在袖中一紧,眸底暗意如潮,却终究没有吐出一字。 檐铃颤响,风声卷帷,炉火轻爆,火星映在几人眉目,像压在心底的一线寒光,忽明忽暗,却始终未散。 …… 厅堂静坐,檐下的风卷过帷幕,卷起一线低沉的沙响,仿佛在暗暗提醒,这夜并不平静。 王擎重负手立于案前,面色凝沉,眉宇间隐隐压下一层阴影。烛火映在他鬓角,几缕白发清晰可见,仿佛随着时间的流逝,更添一分冷厉。 案上酒壶温着,热气袅袅升起,带着淡淡的酒香,却驱不散堂中那股无声的紧张。 王斌缓缓走入,脚步沉稳,眼底却藏不住躁动。 “父亲,这几日,你寝食皆少。” 他低声道,语调含着几分压抑的急意,“举事……就要近在眼前了吧?” 王擎重转眸,目光深沉,缓缓落在儿子身上,良久,才吐出一口气,声音低缓,却像石块坠入井底,沉闷至极。 “是,该到了该走这一步的时候了。” 话音一落,堂中那股压抑,瞬间重了几分。 王擎重缓缓抬手,执壶,注酒,清声入盏,琥珀之液在灯下泛着微光,宛若暗潮翻涌。 他将一盏递至王斌面前,唇角勾出一抹淡而冷的弧度。 “斌儿。” “此杯之后——再无回头。” 王斌双眉一凝,指尖微颤,却终究缓缓接过。目光沉似铁,呼吸急促,心口却如擂鼓。 “父亲,既已至此,何谈回头?” 他仰首,一饮而尽,酒液顺喉而下,灼得心口生疼,却带来一股撕裂般的快意。 王擎重凝望他,目光深处闪过一抹莫名的光。 他仰盏,将酒缓缓吞入腹中,烛焰映在他眼底,像两簇暗火,燃着隐隐的光。 “好。” 他低声吐出一字,手指微抖,却在桌沿紧扣,压住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意。 “今日之后,你我父子,便是背水之人。” 正此时,门外脚步急促,帷幕被风掀起,一抹暗影疾步而入,俯身抱拳。 “老爷,信来了。” 声音低沉,却透着一抹焦急。 王擎重抬眼,目光一沉,盯住那来人,缓缓问道: “何人送信?” “是……中山王府的急递。” 来人俯首,双手奉上,封蜡朱红,仍带着一丝未散的余温,仿佛信中之意,炙烫非常。 王擎重接过,指尖微紧,目光扫过封缝,眸底的光更暗了几分。 他缓缓拆开,展开纸卷,目光一寸寸掠过,呼吸不自觉地沉了下去。 片刻,他将信缓缓放下,唇角抿紧,眉宇间的沟壑更深。 “中山王,问洛陵局势。” 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沙哑,仿佛从喉底碾出。 王斌目光一凝,身子前倾,低声道: “父亲,他担心什么?” 王擎重冷哼一声,眉头却未展,抬手指向窗外夜幕,眸色深得像墨。 “他担心许居正设防。 担心洛陵暗藏兵力,布防森严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