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边公。” 他声音极轻,却透着不可忽略的沉稳: “你曾执兵部,庄奎,你可知底细?” 话音一落,厅内一静,风声仿佛在檐角也顿住,烛焰不再摇。 众人的眼,齐齐落在边孟广脸上,带着各自难测的意绪。 边孟广神情未变,只缓缓抬手,将茶盏放回案上,声音沉缓: “此人……我自是识得。” 他略一顿,似在翻检记忆,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。 “临州守将,镇边十余载。 性情寡言,行事极硬,不喜迎合。” 霍纲冷哼,声中带锋,仿佛刀尖轻磕案几: “硬? 怕是死硬吧。” 边孟广不理,只缓缓续言: “调令数下,迟迟不动。 上封谕旨,他敢争辩。 兵部催檄,他置若罔闻。” 魏瑞眉梢微挑,唇角泛出一丝淡笑,语声极缓,却每个字都带着冷意: “若非倚恃兵权,此举,何异于逆命?” 霍纲低声冷笑,像刀刃摩挲,语气更重: “逆? 我看是狂!” 边孟广抬眼,神情仍平,语调淡淡,却藏不住深处一缕压抑的厌意: “他有军功,不假。 临州兵马整肃,边防稳固,亦是实情。 只是——” 他顿住,手指缓缓扣案,声轻,却在厅内显得格外清晰: “只是,此人认死理,不通权变。” 霍纲截声而入,语调凌厉: “不通权变,便是顽石! 顽石如何压得住这洛陵的军柄?” 魏瑞低声一笑,眼底冷光一闪,缓缓吐出: “顽石,若真蕴玉,自会显光。 可诸公细想,这十余载,他何曾显过一分锋芒?” 郭仪轻敲茶盏,声音清脆,唇角讥诮之意更深: “是啊,十余年守一隅,无荐举,无封赏。 金若真光,能埋得住么?” 霍纲冷笑,肩头一震,衣袍暗纹在灯下折出寒光: “金? 哼,我看是顽铁。 敲之,不动,重敲,碎!” 魏瑞垂眸,指尖摩挲盏沿,语气更淡,却冷得逼人: “若真有统兵之能,朝堂怎会弃之十载? 此番擢升,只怕,不是才名。” 郭仪低声接道,笑意更寒,像一柄暗针,缓缓扎入空气: “许公可知,为何?” 许居正眉梢微挑,未言,只静静注视案上烛焰,光影映在瞳底,深得看不透。 郭仪唇角缓缓弯起,笑意极淡,吐出两个字: “报恩。” 霍纲哼声一震,冷意森然: “报恩? 朝堂岂是施惠之所!” 魏瑞轻轻应和,声调低缓,却字字如锥: “若因旧情而授兵权…… 后果,不堪设想。” 烛泪忽然坠下,落入铜盘,声极轻,却像一粒火星,溅在众人心头。 空气,沉得仿佛能碎。 许居正缓缓抬眼,眼神平静,唇边掠过一抹淡淡的弧度,却不及眼底。 “诸公言之有理。” 他顿了顿,语声更轻,却像刀刃轻切绢丝: “是金是石,今夜见分晓。” 话落,厅中寂然,只余风声自檐下潜入,绕过廊柱,吹动帷幕,掠起一片微颤的影。 那些影,交错在地,像无声的暗网,一寸寸收紧,将空气都缚住。 炉中火舌忽然爆裂,火星四溅,映出众人眼底各自的光。 那光,或冷,或暗,或深不可测,却都带着同一个意味—— 今夜,绝不会平静。 夜幕垂落,许府灯火尽燃。 珠帘半卷,风从帷下潜入,吹得烛焰轻轻一颤。 檀炉烟气翻卷,香味浓了几分,似压住席间的冷意,却未能熄灭暗锋。 长案早设,玉盘列列,金壶泛光,映出琉璃灯影。 几人静坐。 霍纲眉目凌厉,手指扣案,声未发,却带着潜伏的躁。 魏瑞半垂眼,笑意若隐,唇角轻弯,似在掩讽。 郭仪偶尔摩盏,眼底冷光一闪即灭,像深水里游弋的刀。 “来了。” 廊外一声低报,带着几分紧。 帷幕掀起,风声灌入,烛火倏然一晃,影在壁上摇动,长得像一柄柄刀。 脚步声沉,极稳,却带着兵甲的冷意,不似朝臣习惯的轻缓。 庄奎进来了。 他穿着一袭玄青常服,衣料粗厚,未见雕饰,袖口甚至磨出细毛。 腰间悬一短刀,刀鞘漆黑,纹饰简陋,却冷意逼人。 他步履极直,每一步都像钉进地板,声声重实,震得檐铃微颤。 没有躬身,没有缓行,只抬眼,环视一周,目光冷沉,似寒铁无光。 厅内气息一滞。 霍纲眉梢一挑,唇角冷笑,却未出声,只用眼角扫了魏瑞一眼,似在说: “果然。” 庄奎停步,面色冷硬,眉骨高耸,颧角略凸,像被刀斧劈过的岩石。 他抱拳,弯腰,却只是略一躬,声音粗哑,透着风霜的涩: “许相,诸公。 庄某,来迟。” 没有长揖,没有恭词,只八个字,沉沉坠下,像一块顽石,砸进静水。 郭仪唇角掠过一丝笑,极淡,却锋利,像刃尖挑开绸缎。 “庄公客气。 请。” 他一抬手,语声轻缓,笑意不至眼底。 庄奎径直上前,坐入宾席,衣角一拂,带起一阵微风,掠动案上烛焰。 霍纲目光一紧,唇角笑意更冷,眼底的锋芒却藏得极深。 席上仆役奉酒,庄奎接过,不谢,不揖,只一仰,酒光一线,顺颈而下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