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初春的临州,晨雾尚未尽散,营外的山林隐隐约约,枝头仍挂着未干的露水。 临州军的大营依旧照着惯例运转,晨鼓一响,号角随之拉长地吹起。 营门两侧的旗杆上,悬挂着的“临”字军旗在风中猎猎翻卷,映着半空中淡白的晨光,像在低声催促着每一个人去应操。 校场上,数百名甲士列成方阵,刀枪林立。 庄奎立在阵前,身披旧年征战时留下的铁甲,甲片经年打磨,虽暗却沉稳。 刀柄垂在手侧,他的眼神一如往常,冷静而沉默,只在巡视过队列时偶尔颔首。 这一年多来,关于朝廷封赏的消息他早已听过无数次,也看过那些来去如风的文官传令。初时,营中将士还会在背后窃窃议论,猜测主帅何时能得朝中重任,可日子一长,连议论都淡了。 庄奎自己更是淡漠如水。 他深知,不问、不盼,反倒能省去许多无谓的心绪。 晨操进行到一半,营外西门的岗楼上,几个守卫的军士正在换班。 “今日的雾,比昨日稀了些。”年纪稍长的伍长倚着枪杆,眯眼望向远处蜿蜒的官道。 忽然,值守在箭垛旁的年轻军士发出一声轻咦:“咦?那是……马队?” 伍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远处的晨雾中,隐隐有黑影闪动,似一线黑流正由西而来。雾气之间,那些黑影的轮廓极为整齐,似乎是一支骑队,且奔行的速度极快。 “官道上常有商贾来往,不足为怪。”伍长淡淡说道,可年轻军士的眉头却越皱越紧。 “不是……看那前阵的旗,像是……禁军卫队啊。” 伍长闻言一怔,随即冷笑:“胡说,禁军护卫只驻京城,哪会跑到临州来?怕不是你眼花——” 话未说完,那骑队已穿出雾幕,旗面清晰地在晨光中展开——玄底绣金纹的旗面,正中央是一只展翅金雕,金线在日光下耀目生辉。 伍长的笑容瞬间僵住。 他与那年轻军士对视一眼,竟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。 “真……真是禁军卫队?”年轻军士的声音都有些发颤。 那玄底金雕旗,他们再熟悉不过——这是皇城的亲卫标志,只有奉旨而行、直隶天子的护卫军,才会在出行时悬挂。 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 随着骑队的逼近,马蹄声如同密鼓敲击大地,震得岗楼下的碎石簌簌滚落。铁甲摩擦、缰绳抖动的声音混成一片,压得人心口发紧。 等到先头的几骑逼近西门,伍长与年轻军士已能清楚看见马队前列那名高大的骑将——他一袭黑甲,腰悬弯刀,刀鞘上雕刻着云纹,鬓角的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 更显眼的,是那名骑将身侧紧跟的一乘小辇,辇上端坐着一名内侍装束的男子,头戴翎帽,手执象牙笏板,面色肃然。 伍长心头猛地一跳——这装束,这神情,这气度……那不是寻常内侍,而是御前传旨的太监! 他顿时觉得嗓子发干:“这……这是要下旨啊!” 年轻军士也已反应过来,脸色涨得通红,连忙往岗楼下跑去:“快!快禀报大营——禁军到了!御前太监到了!” 随着他的喊声,岗楼上的铜铃被急促地敲响,清脆的声响瞬间传遍营门一线。 门内执戟的守卫闻声赶来,刚要询问,便听年轻军士带着未褪的激动连声道:“是禁军!是御前太监!就在外头!” “什么?!”几名老卒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,可看见伍长那沉凝的神情,心里顿时掀起了波澜。 临州军营向来与京城相隔数百里,哪怕是朝廷急令,也多由地方驿传文书,从未有过御前太监亲至的先例。 可如今,那玄底金雕旗已近在眼前,骑队整肃,威势逼人——这等阵仗,只有一个可能: 这道旨意,关系重大。 几名军士你看我我看你,眼底的震惊很快化成了按捺不住的兴奋与不安。 “去!去禀报大帅!”伍长一声断喝,打破了短暂的僵滞。 年轻军士像被弦弹出的箭一般,转身冲向营内,沿途边跑边喊:“快禀报大帅——禁军到了!” 他的喊声掀开了大营内的一层涟漪,原本正在校场上操练的队列开始窃窃议论,更多的目光朝营门方向望去。 远处,马蹄声仍在逼近,带着不可逆转的气势,直扑临州军的心口而来。 年轻军士从西门冲进大营,脚下几乎没沾地。 他一边奔,一边高声喊着:“禁军到了!御前太监到了!” 他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溅起最初的涟漪,转瞬就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。 营门附近的执戟兵先是一怔,随即面色陡变—— “什么?禁军?!” 年轻军士来不及细说,早已冲过他们,沿着通向校场的长道一路疾跑。 营道两侧的辎重营里,几个正搬运箭箱的甲士被他的喊声惊得直起身来,手里的木箱差点掉在地上。 “他刚才说……禁军?” “不会听错吧?怎么可能——” 还未等质疑出口,另一声急促的呼喊已经在道的另一端响起:“禁军到了——!” 这一下,搬箭的士卒再也顾不得手里的活,直接把箱子放下,朝校场的方向追着跑去。 年轻军士气息急促,可声音却愈发高亢:“快报大帅!禁军到了!” 校场上,方阵中正在演练刀阵的甲士闻声纷纷侧目,队列里有人忍不住低声道: “禁军?是京城来的那支?!” “你胡说,京城到临州要十日,他们怎会——” 然而,年轻军士的身影已经冲入校场中央,打断了所有的推测。 他立在阵前,大口喘着气,却还是努力压住胸口的起伏,朝场边那持旗的都尉高声道: “快——快报大帅!禁军卫队到了!御前太监亲自带旨!” 这一句如同一声惊雷,轰在所有人的耳边。 阵中的甲士原本还在挥刀,如今动作齐齐一顿,连刀锋的寒光都像是凝固在空中。 那持旗的都尉更是怔了足足一息,才猛地回神,拔腿就朝帅帐的方向跑去。 沿途,所有被他惊动的军士都面露惊色—— 京城的禁军,那是天子脚下的亲卫军,能到临州来,只有一种可能: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