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几人接过时,下意识地用指尖摩挲了一下纸面,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封面上的几个字上。 “《术算纲要》……”国子监博士在心中默念,眼底闪过一丝审慎——他知道,这接下来的每一页,都足以让他们判断许居正的夸赞是否名副其实。 翰林编修则是微微眯起眼,像是要在翻开之前,先将这封面上的笔意看个透。 两位工部郎中也不动声色地互看了一眼——他们心里都清楚,这一卷书里,若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,必然会在度量、比例、积算之类的篇章中显露无遗。 厅中气息变得微妙起来。 阳光照在几人手中的纲要抄本上,白纸黑字在光影之间显得分外清晰,却像是一扇尚未开启的门——门后,是托举出来的虚名,还是足以“开新天地”的真才,很快便会见分晓。 厅中静了一瞬。 阳光透过雕花槅窗的细缝,斜斜地洒在几案上的《术算纲要》抄本上,纸面泛着温润的光泽,墨迹沉稳,像是在等待下一刻被翻开。 受邀而来的几位术算行家,手中都已攥着那份抄本,神情各异,却都有一股隐隐的凝重。 就在这时,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 脚步声不似仆人日常走动那般从容,而是带着点急意,甚至夹着一丝尘气。 “许大人——”声音在院口响起,带着微微的喘息。 接着,脚步越过影壁,踏上青砖甬道,直奔厅前。 福来匆匆踏进厅门时,额角还挂着细细的汗珠,呼吸略有些不匀。 他一脚跨进门,就直直走到许居正面前,拱手作揖,声音里透着几分懊恼: “大人……没请来!” 厅内微微一静。 几位手持抄本的客人目光微抬,但神色并未露出惊讶。 许居正看了他一眼,语气平平:“没请来?” 福来低下头,像是自觉失职,压低了声:“是。小人去了石府,通了姓名,也捧上了大人的信。可那位石先生在屋里……就是不肯出来。门口的小童说,石先生正推算要紧之事,不便见客,让我先回。” 他说到这里,顿了顿,像是还想补一句辩解,最后只叹了口气:“大人,这一次,只怕是真的请不动。” 许居正指尖轻轻敲了敲案面,没有立刻作声。 屋内那几位客人,神色平淡得几乎与方才无异。 他们对视一眼,眼神中没有半分意外——仿佛早已将这样的结果收入预料之中。 翰林编修微微一笑,把手中抄本往前推了推,淡淡道:“许公,咱们且翻看便是。” 国子监博士捋须点头:“是啊,石先生若真不肯来,强之无益。” 白须的工部郎中也放下手边的竹尺,接着道:“老夫先前便说,这位石先生,闭门不出是常事。既然如此,何必耽搁工夫?咱们开始吧,不必请他了。” 另一位工部郎中笑了一声:“许公方才分下的《术算纲要》,正是今日之要。石宗方若看不上官场俗务,任他去也,不碍咱们手里的事。” 他们的语气平淡,从容之中带着几分笃定。 像这种“请不来”的事,早在他们心中,是与“水向下流”一般自然的道理——无需惊讶,也无需感慨。 许居正微微颔首,正要开口,就在此时—— 廊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比方才福来的还快,甚至带着一点慌乱。 紧接着,一个年轻的仆人从外头疾步跑进来,几乎是跨过门槛就急急俯身行礼,声音还带着没来得及收住的气息: “大人——门外……石宗方求见!” 厅堂里,那声“石宗方求见”落下的瞬间,仿佛空气都被定住了。 阳光透过槅窗,静静落在几案上,照亮摊开的《术算纲要》抄本,可此刻再无人低头去看。 翰林编修本是手执竹简,正要展开第一页,听得这话时,手中竹简微微一滞,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道推住,半晌没能翻下去。 国子监博士原本斜倚着椅背,神情悠然,可那一刻,背脊猛地绷直,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,甚至还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的同僚,仿佛想从别人的眼里找到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 白须工部郎中眉毛一抖,抬起的目光像是钉子一样钉在来报的仆人脸上,盯得那小厮有些发怵。 “你……你说谁?”他的声音微哑,像是嗓子里生了锈,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名字。 那仆人屏着气,恭恭敬敬地重复了一遍:“石宗方……就在门外。” 短短七个字,却像在这厅中投下了一枚沉重的石子。 先是片刻的死寂,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震荡感,从每个人心底慢慢升起。 他们这些人,方才还在几乎一致地断言——请不来。 那语气中的笃定,就像是说“冬天会下雪”那样毋庸置疑。 可现在,这个固若金汤的预设,被一声“求见”击得粉碎。 那位翰林编修忽地放下竹简,椅子在青砖地上发出一声轻响,他整个人竟缓缓站了起来,转过身,朝着厅门的方向望去。 目光越过廊柱,落到那片被阳光笼罩的院落,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惊异——像是看见了一只从未见过的飞禽,竟然就这么停在了自家门槛上。 另一位国子监博士嘴角微张,却迟迟没发出声音,心中甚至有一瞬间怀疑,是不是同名同姓? 可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——洛陵城里,能配得上“石宗方”三字的,只有那位闭门算客。 白须工部郎中手掌撑在案上,缓缓起身,胸口因呼吸急促而微微起伏。 他的脑中浮现出过往数次请石宗方出山的情景——无一不是空手而归。 那种总是被拒之门外的冷淡,早已让他认定此人是“院墙里的隐士”,外界再热闹,也扰不动他一丝。 可如今,那个传说中宁肯让兵部军令在门外冻上十日、也不肯放下竹筹的术算狂人,竟亲自踏进了许府的门槛。 这意味着什么? 一旁年纪稍轻的工部郎中不由低声喃喃:“不会是假的吧……?” 可这话一出口,连他自己都觉得虚飘飘的——院门就在外廊不远处,脚步声、衣袂声,顷刻便能传进来。 若是假的,岂不顷刻便被拆穿?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