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韩贵慢慢展开圣旨,尖细而悠长的嗓音,像一柄刺刀,缓缓划开每一个人的神经: 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——” “朕观禁军近年之风,军纪废弛,纲目不明,实有整顿之需。” “前禁军大统领蒙尚元,昔有忠诚之绩,后因党祸波及,致使职失、名辱,然其志不移,其节不改。” “今日太和殿上,蒙尚元请罪三次,不求功,不避过,朕深感其心,嘉其诚,念其往绩,思其担当——” “特此,任命蒙尚元,复掌禁军,拜为大统领!” 轰! 一言既出,雷霆万钧! 陆沅本是跪得笔直,此刻却像被人猛地一拳击在胸口,整个人往后一个趔趄,扑通跪坐在地,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得干干净净! “你说……什么?!” 他几乎不自觉地开口,声音颤抖,颈项上的青筋爆起,眼中写满了惊骇与不信。 乔慎身旁几人更是满脸懵然,仿佛被钉在原地。 “不是……不对……不是说林大人要正统了吗?!” “怎么会是——他?!” “蒙尚元?!他怎么可能……他不是该……该受罚吗?!” 一道道震惊至极的眼神,在营地里此起彼伏,就像一阵大火烧穿了满营士卒的理智。 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,韩贵的嗓子再尖,也刺不破那一道“荒唐”的认知—— 蒙尚元,那个一早被他们判了“死”的旧将,如今,居然重回统领之位?! “这不可能……” 陆沅喃喃自语,脸色如纸,仿佛整个人都抽空了血。 他感觉自己像被天雷劈了个正着,那些对林驭堂献殷勤的日子、对蒙尚元冷眼讥讽的画面、对乔慎信誓旦旦许诺的未来……在这一刻,全部化作了锋利的刀,狠狠反刺回自己身上。 “圣上……疯了不成?” “难道就不怕被朝堂议论?不怕被天下非议?!” 他瞪大了眼睛,望着站在黄缎下的韩贵,只觉得那紫袍之上,金印之光灼得他头皮发麻。 而乔慎,则是在韩贵继续宣读下一段旨意时,彻底脸色变了: “林驭堂,倚权仗势,妄图操弄禁军,欺上犯上,破坏军纪,已失统领之器——” “革去一应职务,贬为普通军士,自今日起,于偏锋卫历练修省!” 这句话一落,乔慎“砰”地一声跪倒在地,双手死死撑地,却依旧止不住全身颤抖。 他脑中嗡嗡作响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 “完了……完了……我们全完了……” 他的手心渗出冷汗,浸透了掌下尘土。 他知道,陆沅也知道——他们投错了人,赌错了局! 而那站在角落的胡猛与其余旧部,此时也全都如被雷击,目光怔怔,仿佛被人按住脑袋强迫看见了一个从未想象过的未来。 “统……统领真的回来了?” “不是假的?不是演的?” 韩贵宣读完旨意,慢慢收拢圣旨,双手合掌,往地上轻轻一拍,金印震地有声。 他抬起头,环顾营地一圈,语气一字一句: “陛下有令,禁军旧制即日起复整,蒙大统领可即刻赴任,整顿军容,肃清内乱。” 他眼神在陆沅、乔慎身上停留片刻,冷冷一哼: “圣上的眼睛,可比你们多得很。” 说罢,他拂袖而去,不再多言,徒留一片死寂。 ——营地之中,鸦雀无声。 有人张着嘴,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;有人喉头发哽,却吐出的只有无声的惊骇。 陆沅双眼发直,仍跪坐在地,宛如尸蜕。 乔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趴在地上,脸色惨白如纸,背后冷汗直流,湿透了后背的甲衣。 他喃喃一句:“完了……真的完了……” 而胡猛此刻依旧怔怔看着那队渐行渐远的宣旨仪卫,一双眼慢慢泛红,像是终于从梦中惊醒,声音沙哑地道: “他……他真回来了……” 这一刻,那些站在营地中间、曾被嘲讽、曾被羞辱、曾被流放苦役的旧部,一个个颤着身子站直起来。 无人言语,却有眼泪悄然落下。 阳光烈烈,金光万丈。 而旧将归来,剑锋再起。 片刻后,韩贵带着宣旨仪卫缓缓离开,金缕圣旨在他怀中轻轻晃动,那是帝王意志的象征,是压倒一切争议与质疑的重锤。 禁军营地门前,一如片刻前的炽阳烈日,却已是两个世界。 他走了,圣旨落下,却仿佛将这片营地劈作了两半——忠者与奸者,明者与暗者,荣者与败者,彻底分立。 陆沅依旧跪在地上,像是再也站不起来。 汗水从鬓角一滴滴落下,浸湿地上的尘土,他的手指死死扣住地面,指甲缝里都是砂石,可他全然无觉。 “怎么会……怎么会这样……”他低声嘟哝,像是在做噩梦。 他一直坚信,林驭堂就是新统的未来,他只要跟着走,就能一步步升迁。王擎重、林志远,那可是新党的天柱,连天子都要忌惮三分。 而现在,林驭堂被贬,蒙尚元封回大统领,整个大势……顷刻崩塌! 那份来自上位者的权威、算计、布局,连一丝风都未起,就这样——被少年天子的一句话击得粉碎。 他忽然感到一种彻底的无力。 以前他对那些“忠诚”“士节”嗤之以鼻,认为不过是权术之外的空谈,可现在,他忽然发现,那些他鄙夷的东西,却是支撑别人翻盘的根基。 而他,什么都没有。 乔慎则是双手死死撑地,脸贴着尘土,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轰鸣: “完了……真的完了……” 他想起自己方才对胡猛他们的奚落,想起在营中倚势凌人,暗中将蒙尚元旧部一个个调去苦役、以折服为借口羞辱他们的那些夜晚。 他以为自己在“站边”,以为林驭堂就是天命之人。 现在呢? 他的靠山被砍,他的后台倒塌,而那个被他连名字都不肯正眼叫一声的“旧人”,即将以堂堂大统领之姿,回营掌军! 他突然浑身冷得发抖。 这不仅是输,更是——投错了人,走错了路。 他想逃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