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太和殿中,气息凝固如冰封之水。 那高悬的金龙匾下,一丝丝清晨的光从嵌玉高窗中斜洒而落,落在玉阶之上,反射出一层冷白的寒光。 殿中无风,却仿佛寒意扑面,叫人不寒而栗。 此刻,文武百官鸦雀无声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御座之上,那个玄袍少年身上。 萧宁,年纪不大,却仿佛比这千年宫殿还要沉稳,他只是坐着,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,却让人不敢妄动、不敢妄语,仿佛一语不慎,便要落入冰海。 而他,刚刚才提出那个问题——“你可知道,他的背后是谁?” 众人仍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。 蒙尚元,也未能例外。 他站在殿中,离高阶不过十数步,阳光未能照到他的脚下,那一方地方像是特意被阴影笼罩。 他整个人犹如一尊青铜铸像,站得笔直,却无比沉重。 可此刻,他那双眼睛中,除了坚毅与沉静,竟还多了一丝疑惑。 ——他真的不明白。 “我背后……是谁?” 蒙尚元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。 从被召入宫至今,从郑福的话、从太和殿上的争斗、再到林驭堂那咄咄逼人的控诉,他一直都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。 是啊,自己是动了手,是打了人,还是在宫禁之中对上官动手。这一错,谁来保他? 再忠也无用,再老实也得受罚。 他原以为,这就是结局,顶多不过是些朝堂上的形式。可现在—— “背后?我有……谁的庇护?” 他脑中飞速回转,却依旧找不到答案。 “父亲早逝,兄长阵亡。旧部如今大多调防,能为我说话的十不存一;许大人今日才稳住三相之位,怎么可能为我再开口?香山七子……他们与我无深交。” “我……不过是个兵罢了。” “这位少年天子说这话,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 蒙尚元的眼中,一片深邃。可他没有多问,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欣喜之意。 朝堂如战场,他是久历风雪的兵,越是迷雾,越要沉稳。 他沉默,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年天子。 萧宁这时终于动了。 他缓缓从御案前起身,玄袍落地,宽大的衣袖随动作轻轻掀动,犹如潮起海落。他手指搭在龙椅扶手上,微微抬头,看向殿中百官。 “诸位爱卿。”他说道,语声并不大,却字字清晰,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千斤之重。 “诸位在位多年,从台阁入阁至政堂,自问为国为民,心无私欲,可我却要问一句——诸位,可还记得自己为何而立朝,为何而执政?” 他顿了顿,声音缓慢低沉: “我观朝局多年,无论清流、新党,还是那些早已散尽的旧势力,皆号称为民请命、为国谋策,可我却只见朝堂之上争名夺势,互为倾轧,凡事必争其‘派’,不思其‘义’。” 此言一出,朝中众臣顿时有人色变。 萧宁目光一扫,不待他们辩驳,又道: “朕初到京城之时,尚未即位,尚在封王。” “那时,东都三党并起,一为清流,自诩士林正道,一为孟党,自称实干报国,还有一党——穆起章之穆党,独断偏锋。” “你们——皆历历在目。” 这几句话,如同冷水浇顶,让所有人心头骤寒。 所有人都没想到,这位年少的陛下,竟如此清楚京中往事!更未料到,他竟会在此刻提起这些早被有意淡化、甚至遮掩的“党争旧账”! ——而今的“新党”,正是王擎重之手缔造,承清流与孟党之后势而起。 萧宁忽而转身,眼神扫向王擎重。 “王卿之才,朕素所钦服,然卿以新党之名重整朝纲,此心为国,朕亦未疑。” “可今日,朕不是来查清流、新党、穆党、孟党谁强谁弱。” “朕只问一句——” 他声音陡然一紧: “可知,这蒙尚元,他是哪一党?” 众人闻言,一愣。 这句话——又是一道钩子。 不少人眼神开始流转,彼此低语。 “蒙尚元?他……他什么时候参与过党争?” “他不是一直不入流、不投靠,也未曾插手朝政……” “没听说他归于清流啊,更不可能是新党之人。” “那穆党更无交情,孟党当年也未对他青睐……” “那陛下这句话……什么意思?” 一时间,连许居正、王擎重都微微皱眉,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疑惑。 蒙尚元的眼神也在这一刻有了波动。 “我……什么党?” “我……不是一直在军中,不插手文官政务,不理外廷内阁吗?” “为何……” 他心头正疑惑,便听那玄袍少年,终于给出了答案。 “他——是昌南王党。” 四字一出,全殿哗然! 就连钟鼓都仿佛为之失声,整个大殿顷刻间陷入一种诡异而震撼的死寂中! “昌南王党?!” “这……陛下说什么?!” 一众大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 哪怕是在场诸人都知道,昌南王,是这位陛下即位前的封号,可当这四个字被放在“党”字之后,那种颠覆性的震撼,却直扑所有人的心神。 ——党争有之,党派有之,可从未有一位皇帝亲口承认,谁是他的“自己人”! ——更遑论,将一名被贬武将,冠以“昌南王党”之名! 这一刻,蒙尚元仿佛也听到了晴天霹雳。 他怔怔看着萧宁,张了张口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 脑中霎时掠过许多过往—— …… 昌南王党! 这四个字,如雷霆横空,震裂九天,震得满殿百官心神俱碎,呆立如木。 可那端坐御座的少年天子,却依旧神色如常。 萧宁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满殿反应,唇角微扬,声音不徐不疾地再次响起。 语声不高,却仿佛金石之音,穿透每一个人的耳鼓: “或许诸位不知道,在朕初至京城、尚未登基那段时日——” 他顿了顿,眼神缓缓扫过满殿百官,定格在最前方的几位重臣身上,淡声道: “在那时,你们或忙着观风向,或急着争权势,又或者,对朕这个‘被立者’根本不放在眼里。” “有人明里奉迎,暗里冷眼;有人表面言听计从,实则阳奉阴违;更有人,恨不得朕永远是个‘王爷’,坐在洛陵王府,不登大宝。” “可在那时,蒙尚元——早已为朕的安危和局势所担忧!。” 话说到此处,萧宁的语气未曾波动,可殿中气氛却已然如崩冰裂玉!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