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可如今—— 那位少年,却把他重新铺在了案上,立于朝心。 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心中一念悄然成形。 “若这世上,还有君王信我。” “那我魏瑞——便绝不负他。” 太和殿内,朝钟尚未停歇的回音尚在空中荡漾,回响在这金碧辉煌的高殿之内,如同沉钟擂心,沉沉压住了每一位朝臣的心头。 就在群臣仍沉浸于魏瑞中相一职所带来的惊雷之中,立于御阶之上的萧宁却已缓步而起,拂了拂袖角,俯视大殿,声音清朗,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漠和清冷: “朝议继续。” 他微顿,目光扫过满堂群臣,道:“三相之任,已定其二。接下来——” “再议一职。” 众臣不由得精神再绷,前排黄门内侍已然高呼:“肃静——”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。 萧宁缓缓吐出四字,声音平稳、却字字带重: “大相之位。” 这一刻,殿中诸臣齐齐变色。 不仅新党群臣震惊不已,便是清流之中,一些老臣也面面相觑,一时怔然失语。 “大相?”有人忍不住低声呢喃。 大相一职,乃三公之首,虽位列宰辅之上,却不涉具体政务。 自太祖开国以来,大相为国之元老象征,常由三朝重臣、道德高望之士出任,职责虽少,却尊重极重。 更多时候,大相是皇帝治国方略中“以德镇纲”的一环。 可今日,竟连大相一职,也要——更动? 大相之位! 那可是仅次于三公三卿之上的一柄权柄之首,领司百官、综核庶政,若说三相乃柱国栋梁,那大相便是这栋梁之上的桁桷,是整个朝政的定盘星! 可现在,陛下竟也说,要动大相? 一时间,无论新党还是清流,心头皆是掀起惊涛骇浪。 清流这边反应最为强烈,甚至比中相之变时还要更加剧烈! 霍纲眉头猛地一皱,下意识回头看向身侧的郭仪。 只见那位素来端凝稳重、威仪自持的老臣,此刻整个人却仿佛僵在了原地,面上虽还维持着沉静,可眼中神色却难掩震惊与……一抹茫然。 郭仪。 现任大相。 西北出身,三朝元老,履历清正,为人沉毅,素来不与人争权夺利,在众清流眼中,是可与许居正、霍纲并肩齐名的中枢砥柱。 可此刻,竟也要动他? “怎么会……”边孟广低声喃喃,神色间满是不解。 霍纲却已快步趋前一步,拱手而出,低声道:“陛下,大相乃朝纲根骨,动之非同小可,不知……陛下所言‘更动’,是欲罢免,还是另有所用?” 他话语尽量平和,却掩不住语气中那一丝试探与不安。 而在他身后,许居正神色依旧沉静,只是眼底那微不可查的暗色,也随着“动大相”三字浮现。 郭仪,他太熟了。 此人素来以守中为道,从不逾矩。 今日早朝虽已动三相,却未闻他有任何反驳或言语,依旧是沉稳如山,一言不发,安坐在百官之中。 若要动他,理由何在? 许居正微微皱眉。 “陛下……”霍纲再开口,欲言又止,眼中终是带出一丝焦急。 “郭大相,素来忠直,三朝以来,掌枢一任未曾越权,亦无党争之行,老臣斗胆,请陛下三思。” 言罢,他退回队中。 可这句话,却像是一道闷雷,顿时在清流中掀起低声嗡嗡的议论之声。 “为何要动郭大人?” “他素来清誉无暇,与党争不涉,莫非也被归为‘旧人’了?” “许中相刚去,若连郭大人也被罢,朝纲还剩几人是清流出身?” 清流阵营中,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情绪再度卷起,甚至一部分人脸上已经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悲色。 他们原本已因魏瑞之任而重新燃起的微弱希望,如今又一次被这突如其来的“大相之动”打得支离破碎。 “连郭大人也要动……” “那这清流,还剩什么?” 人群之中,一道颤声响起。 那是最年轻的翰林言官之一,面色煞白,手掌在袖中紧握成拳,却止不住地发颤。 而此刻,站在最前排的郭仪,终是动了。 他向前一步,拱手低头,沉声道: “陛下若觉老臣不称大用,自当听旨退位。” “臣无所求,亦无所怨。” 他话语平稳,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,甚至毫无情绪起伏。 可朝中所有人都听得出,这份“平静”之下,是一种老臣将死、万念俱灰的无力与落寞。 哪怕他未曾被罢,只是听闻陛下要“动大相”这三字,他便已准备退位。 他不争,他不语。 甚至连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都未说。 只是一躬到底,以一颗无怨之心,准备从庙堂之上,悄然谢幕。 而站在旁侧的边孟广、霍纲等人,则皆是眉头紧皱,眼中愤懑之意再难压抑。 “此举……太过了!” “动三相,已是大事,若再动郭大相,那岂不是要将整个中枢一网打尽?” “难不成,陛下真的以为清流之臣,全皆不堪大用?” 边孟广一拳紧握,指节发白。 他此刻刚刚升任左相,尚未来得及喜悦,便被眼前这一幕浇了个透心凉。 若今日连郭仪都要下位,那这左相之职,于他而言,又有何意义? 霍纲则神色肃然,一双老眼死死盯着萧宁。 他曾相信过这个年轻人,也为其出力不少,可此时此刻,他却只觉,自己的信任似乎……要崩塌了。 “太狠了。”他低声道。 “太绝了。” 另外一边。 大相之位要有改动之言一出,王擎重眉心骤然紧锁。 他是大尧新党之主、政务之中枢,怎会不明白这句“再议大相”,意味着什么?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