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原本已然成竹在胸的新党众臣,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,愣在原地! 林志远更是满面错愕,瞳孔剧震,嘴唇甚至张开到半寸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! 清流之中,同样爆发出一阵几欲将情绪冲破喉口的震撼! 霍纲浑身一震,身旁几位清流尚书甚至不禁交头接耳,低声惊呼。 “边孟广?!” “是……边大人?” “不是林志远?!” 一时间,原本低垂的眉眼、沉郁的气息、如死水的沉默,在这一刻统统被打破! ——这一刻,不可思议之感,席卷了所有人! 就连边孟广本人,也宛若当头一棒,直愣愣地站在原地,一双眼瞪得滚圆,像是根本未听懂陛下所言的真正含义! 他原本站于清流一列最前,闻得此言,只觉脑中“嗡”地一声,像是瞬间被人重击心头,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离了现实。 直到王案游站在朝班之后,忍不住小声惊呼:“边大人,是你啊!” 边孟广才如梦方醒,呼吸倏然一滞,脸色涨红,脚下一晃。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座金色龙椅,只见萧宁神色不变,依旧平静如水。 眼神中,没有怒意,没有嘲弄,甚至没有丝毫感情波澜,只有那一份君临天下后的从容和笃定。 “边大人……” 身后,王案游轻声唤了一句,神色同样充满疑问。 可边孟广没有回头,他只是如同一个站错了阵线的棋子,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,迟迟未动。 “边卿,接旨。” 殿上,萧宁语声再起。 语气不紧不慢,不怒不喜,仿佛只是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实。 没有解释,没有补充,更没有“为何”。 众臣心中却纷纷震荡。 ——为何是他? ——为何是此刻? ——为何提拔一个,所有人都以为早已被排除出棋局的老臣? …… 边孟广终于缓缓前行,脚步微沉。 他在那厚重的丹陛之上一步步上前,直到行至殿中,才停住身形,抱拳躬身,声音压抑: “臣……谢陛下隆恩。” 言罢,声音竟有些僵涩。 不像喜极而泣,更像——有所疑惑,完全不解。 而他这一丝迟疑,也让殿中的气氛变得更加扑朔迷离。 迟迟许久,边孟广都没有回过神来! 他抬着头,愕然看向高座上的萧宁,眼中尽是不可置信,甚至带着一丝迷茫。 左相,是自己? 他当真没料到,会是自己。 不是因为这个位置他不配——而是因为这几日的天子,压根就不像一个会给清流以重用的人。 改风月以来,清流接连被压,许居正被弹劾,霍纲被冷讽,自己更是在朝堂上被斥“壅政误国”。 而新党风头正盛,王擎重屡次奏议得嘉,林志远坐镇枢机,几乎已稳如泰山。 今日之朝,本就被所有人当作许居正的葬礼。 谁曾想,半道杀出这一锤! 左相之位,竟然不是新党的人,不是王擎重的心腹,也不是林志远的阶下之臣,而是——自己。 朝列之中,一时人人神情各异,动也不是,静也不是。 清流之中,霍纲眉头紧皱,郭仪微张着嘴,许居正更是老眼微阖,像是未曾从“裁撤中相”一事中醒过神来,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砸中心神。 他们都在问——这是为何? 陛下不是已下定决心,要清除旧制、打破守旧之流吗? 不是已然裁去许居正,几近断了清流根脉了吗? 可为何,竟又转手重提边孟广? 这不是自相矛盾? 一旁,新党阵营更是面面相觑,惊讶之色几欲按捺不住。 林志远眼中光芒一滞,眉角悄悄抽动,手指甚至不自觉地微微蜷紧。 王擎重亦蹙起眉来,心底瞬间生出诸多念头。 他们一向自诩善察人心,尤其是王擎重,更笃定自己把握住了这位年轻天子的谋局脉络。 “打压清流、提拔新党”,这数月来一直如此,他们按着这个节奏推进,每一步都踩在陛下步调上,顺利无比。 可现在这步,实在出人意料。 不仅意料之外,简直可以说是彻底违背常理。 他眼角一跳,目光悄然转向林志远。 后者正咬着牙,面上却还强撑着一抹笑意,似乎在等待后文的“解释”。 可萧宁并未赘言。 他只是看着众人,神色澹澹,好似刚才说的不过是今日天气晴好、殿门该早开些这类小事一般。 边孟广始终没出声。 他如钉子般站在朝列之中,一动不动。 脑中只余两个字:不懂。 是的,他不懂。 ——他不懂陛下为何忽然要提拔他。 ——他也不懂,自己是走到了哪个岔口,竟又被命运拽入这条荒唐诡谲的朝局当中。 许居正侧首看了他一眼,那一眼之中有劝、有讶、有疑,也有些深不可测的东西,边孟广却看不懂。 只觉得这殿中的空气,愈发沉重了几分。 …… 而殿中其他官员,此时也早已是百思不得其解。 那些原本期待林志远“再上一步”的新党官员,一个个神色迟疑,虽未露出惊惶,却也难掩失措。 他们原以为王擎重所言不错,这“左转中”的提拔,不过是再登高阶。 可现在——陛下已明确言明“左相已有人”,那中相之位,难道要空置? 不。 或者说——还有变? 一时间,众人目光又齐刷刷望向王擎重。 可此时的吏部尚书,面上平静如常,实则心中暗潮翻涌。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——局,已乱了。 萧宁没有照他布的局走。 那位坐于九重金阙之上的年轻帝王,脸上看似温文无波,实则……怕是另有盘算。 林志远已然意识到这一点,额间隐隐有冷汗涔出。 他勉强扯了个笑容,却显得分外僵硬。 原本等候嘉言善赏的得意时刻,竟忽然变成了一个谁也看不懂的迷局中心。 …… 清流之中,也没人说话。 所有人都还在缓。 仿佛刚被陛下狠狠一刀斩去“中相”这个根基,如今却又平地起雷,把“左相”这根柱子,硬生生插回他们队伍里。 不合理。 太不合理。 边孟广,前日还在朝堂被训斥“守旧碍政”,今日却成为左相——这是反讽么? 这是试探? 还是——陛下,变了主意? 许居正缓缓睁开眼,看着殿上那年轻君王的背影,久久不语。 …… 整个太和殿之中,静得可怕。 唯有殿门外一缕初阳,自东而来,穿越廊柱与丹墀,将那一袭玄金冕服勾勒出一道光影。 众臣皆低首,不敢妄动。 可每一个人心中,却都翻江倒海。 ——他们不明白。 ——他们看不懂。 那位年轻帝王的心思,忽然之间,像是换了一副模样。 不是新党看得懂的掌局者。 也不是清流曾倚仗的明君典范。 他像是,忽然立起了一张全新的棋盘。 至于棋子——无论新旧,此刻都只能站在原地,等待他的落子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