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四:开设‘边贸通关’,允北地、南交、海邦三地贸易互通,以补国库。” “五:设‘吏审堂’,专察地方吏治,年终以功劳定官位高低。” “六:废部分州县直辖制,改为‘封总令制’,统筹赋税,由朝直收。” 语罢,林志远俯身高呼:“臣等以为,此六策可收弊政、兴国计、固疆域、补财政、整官府、定纲纪。请陛下裁定!” 朝堂一时安静了下来。 众臣面色各异。 左列中,一众中低阶文官纷纷微点头,似觉颇有道理。毕竟这些条文听上去条理清晰,逻辑缜密,确有治国之貌。 但右列之中,几位朝中重臣,却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。 中相许居正、右相霍纲、大相郭仪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交换了眼神,彼此眼底皆是一丝深沉担忧。 他们不是没听懂林志远的条文——恰恰相反,他们听得很清楚,清楚得让人心寒。 这些所谓的“六策”,虽表面说得冠冕堂皇,实则—— 处处皆设权力之机,暗藏利益分割之道! 封总令制?不过是地方权力再次归入中心之手,便于人事安排。 “吏审堂”?听来是整吏,其实是变相设权,以“考核”之名,掌生杀之实。 至于“九司之局”?这分明是绕过原有律法,重建赋税系统,新建权力节点,便于——中饱私囊! 此人,林志远,正是如今朝中最为活跃的新党成员。 而新党之首—— 便是吏部尚书王擎重! 吏部本就位列三省六部之最重,掌官职、调任、考绩、升迁、黜退。 王擎重在位十年,门生故吏遍布朝堂。过去因孟党、穆党压制,一直未显声色。如今两党皆亡,王擎重坐拥吏部,暗中结党,新党声势之盛,已隐隐成势。 ——林志远,便是他最锋利的一把“笔”。 新党如今最大的问题,就是—— “官从人走,利随权来”。 听上去都是实策,实际上全是“为自己人铺路”。 许居正等清流派出身寒门,讲求节俭为政、清正用人,一向反感此等行径。 只是眼下…… 这份“六策”,实在包装得太巧妙了! 若是贸然反驳,难免落人口实,说他们阻碍革新、固步自封! 许居正眉心紧蹙,心中暗道:“这等文字,看似整肃,其实不过是披上新衣的‘掠政行私’。只怕……若让陛下采纳,后患无穷。” 霍纲也低声咳了咳,斜视一眼身侧郭仪,小声嘀咕:“这林志远……是王擎重手笔吧?” 郭仪没有回应,只微微颔首,眼中愈发凝重。 “我思虑许久,才察觉出其中三处陷阱。”霍纲咬牙:“可那小子不过一炷香就全讲出来……” “陛下若非早有谋算……便是要被糊弄过去了。” “真看不透他啊。”郭仪低声叹道。 清流三公互望之间,心头俱沉。 ——今日之改风,已非单纯之朝会,而是一场真正的博弈! 对他们而言,不只是陛下听策这么简单。 而是: 陛下能否明辨忠奸? 能否不为言辞所惑? 能否真正斩断旧弊? 那才是——真正的“改风”! 太和殿内,静如深渊。 林志远退下之后,殿中气氛一时间凝滞至极。 文武百官皆垂首不语,唯有少数人目光浮动,细细观察着御座上的天子神情。 萧宁左手执玉笏,右手轻叩扶手,面无喜怒,眼眸半垂,仿佛仍在思索林志远所奏之政。 这幅神态,落入清流诸臣眼中,却仿佛山雨欲来之前的沉默。 许居正、霍纲、郭仪三人彼此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与忧虑。 “他……似乎,并未察觉。”郭仪心中一沉,微微偏首,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新党阵列。 果不其然,新党的几位朝臣已接连站出。 “陛下,林尚书此议,实可谓体恤黎庶、洞察朝纲,若得推行,朝政必昌!” “户部之策,早有成案,只待君断。臣等斗胆请命,愿率先行于京辅数郡,为天下先。” “改革之策,若不趁此良机施行,恐失民心!臣等皆请陛下……定策施行!” 言辞恳切,声声入耳,似乎真心为国为民。 可许居正等人知晓,这背后的意味,绝非表面那般简单。 这群人所言之“改革”,看似纾解百姓负担,实则处处暗藏“权限下放”、“财务集中”、“上下联供”等关节—— 若一一细审,便会发现,这些“改革建议”看似合理,实则将地方财政权悉数收归户部,调拨则需户部节节批复。 更可怕的是,户部本就为新党所控,这一旦实施,地方官府几近空壳,地方百姓虽赋减三分,实则需自筹府务—— 百姓表面轻负,官吏却无法运作,最终还要反向摊派,羊毛出在羊身上,反受其害。 许居正脑中飞速转动,他想出言,却终究未动。 因为他看得出,萧宁的神情——沉稳、赞许、甚至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 “糟了。”他心头泛起不妙之感。 “莫非陛下……已被这新党糊弄了过去?” 霍纲也是眉头紧锁,几乎下意识想站出,可就在这时,身旁的边孟广忽然前移一步。 身着兵部朝服的他,眼中满是不满与怒意,低声却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句: “陛下——臣有异议!” 此言一出,殿中瞬间寂静! 百官齐齐抬头,目光猛地转向那一抹兵部尚书的身影。 许居正瞳孔一缩,立刻用余光猛使眼色,眼神焦急如火: “不可!此刻发言,正中新党之计!” 可边孟广目光如电,根本未曾退缩,铿锵有力道: “户部之策,看似仁政,实则陷阱。百姓赋税未降,府县却无财自运,最终仍需摊派于民,空有其表!” “而所谓上下联供,更是转移资金之名,行上下分利之实。户部把控调拨,日后各郡政务寸步难行!” “此等阴谋,臣断不敢坐视——!” 他的言辞直指要害,声如洪钟,毫无遮掩! 新党一众大臣脸色顿时难看,一人冷笑出声:“兵部尚书倒是好口才,莫非连财政之事也要管?臣记得……兵部并不理钱粮。” “说到底,终究是怕新政打破旧制,坏了你们几位的老章法吧?” “边尚书恐怕是习惯了‘权不下放’,才如此激烈反对罢!” 唇枪舌剑,杀意弥漫。 萧宁的脸色……也终于起了变化。 他眼神一沉,缓缓抬手,打断了众人的争执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