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潜光堂内,檀香未散,夜色如水,窗外的月光斜照在朱红窗棂之上,投下斑驳的影子。 墨染离去已有半刻,密室中一片寂静。 晋王坐于上位,手中仍捻着刚才饮过的茶盏,眼神沉凝,似在咀嚼着方才的命令与布置,思绪早已翻涌如潮。 信服悄然自暗处而出,身形如影,行至晋王身侧低声道:“王爷,墨染已经离开。” 晋王闻言,只淡淡点头,并未抬头,只是缓缓旋转着手中茶盏,盏中残茶浮动,波纹荡开如蛛网。 信服见状,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:“王爷,属下有一句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 “讲。”晋王仍旧目不斜视,语气平静。 信服顿了顿,道: “王爷已经招揽了任直一那样的高手,如今又让墨染联络康王的人马,暗布伏兵于燕郊……如此天罗地网,为何还要再多此一举?属下愚钝,实在不解。” 话音落地,晋王终于抬头,眼中光芒森冷,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 “信服,”他轻声道,“你知不知道,兵法之道,何为上策?” 信服一怔,略作沉吟,答道:“疑兵之计,声东击西,虚实结合?” 晋王轻笑一声,缓缓摇头。 “不。” “上策者,非布兵多寡,非布点精巧,而在于一念之间,毁人之志,扰人之心。” 他将茶盏轻放于案几之上,发出一声清脆的“哐啷”。 “你说得没错,任直一是杀手之王,康王麾下亦有三千精兵,再加墨染这条听话的狗,足矣对付区区车队。” “可你若只看到这些……”晋王转头,眼神如刀,“你就输了。” 信服微微一怔,连忙躬身:“请王爷赐教。” 晋王缓步走至窗前,推开一角帘布,望向夜空沉沉,冷风扑面。 “卫清挽这个女人……你真以为她只靠任直一这条命,就敢出洛陵?” “你真以为,昌南王旧部,除了那几个残兵败将,就没有别的后手了?” 他侧头看向信服,声音忽然低了几分,却更具穿透力。 “信服,她比你想象中可怕得多。” “她敢从琼州押送皇子回京,敢让车队一路光明正大,敢带着一个‘死去的萧宁’不惧生死——你以为这些都只是胆大妄为?” “我告诉你……她早已做足准备。我们能想到的,她都想到了。” 信服闻言,额头渗出细汗,低头应道:“属下明白了。” 晋王缓缓转身,衣袍随风拂动,语气忽转为轻松:“所以,我们就必须做‘多手准备’。” “一手,是康王的乱军。” “明面上是叛军造反——可那是假的。康王不过是一枚弃子,用来做那第一波的混乱,引得车队应敌。” “二手,是任直一。” “他是中间手,见风使舵之人。他若动手,车队必败。” “可若不动手,也可扰乱卫清挽之心,使她心怀顾虑,自乱阵脚。” 信服听到这里,脸上已现惊叹之色:“王爷……两手准备,环环相扣,实在高明!” 晋王却缓缓摇头。 “不够。” “我还要第三手。” 信服猛然抬头,讶然道:“三手?王爷还有第三招?” 晋王望着烛火,目光幽幽,道:“三手,才是定胜之局。” “康王是‘乱’,任直一是‘疑’,而第三手——是‘正’。” “什么是‘正’?”他缓缓吐出一口气,“便是天命之师,王命所出!” “所以……” 晋王缓缓坐下,轻轻敲击桌案,道出五个字:“连,占,晋,州,军!” “谁?”信服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,面色惊变。 “王爷是说……晋州军?!” “不错。”晋王面色肃然,缓缓道:“连占,晋州总镇,五万精兵在握,与我早有私交。” “他对外宣称效忠朝廷,实则我早已送过重礼,他心知肚明。” “我要他调兵……前往燕郊。” “名为‘勤王’,实为——灭口。” 信服倒吸一口凉气,喃喃道:“康王是乱军,王爷是勤王之兵……这不是,黑白两道并行,一乱一正,前后呼应……” “天衣无缝!” 晋王眼中闪过一抹狠光。 “对。” “康王袭杀琼州车队——那是叛军,死得其所。” “我等呢——则是为救太子和皇后,力战叛军的有名之军!” “到时候,无论卫清挽死在谁手里,咱们都可以推到康王身上!” “如此一来,不论卫清挽如何挣扎,前有乱军,后有官兵,内有杀手,外有大军……” “她逃无可逃。” “萧偕……必死。” 他冷冷一笑,缓缓起身,目光如刃:“这一手,才是我为她准备的坟墓。” 信服听罢,久久无言,眼中已尽是钦佩与惊叹。 他长跪于地,拱手道:“王爷英明,三手连环,神鬼莫测!属下愿追随王爷,扫平逆贼,还天下于清明!” 晋王轻轻一笑:“记住,莫急——此局既布,必须一步不差。” “传令下去,让连占调军,务必暗中行事。” “他若敢露出半分马脚……我第一个斩他!” “明白!”信服低头领命,匆匆退下。 密室之中,只余晋王一人。 他立于案前,望着案上洛阳地图,那一道红线,正沿着车队北归之路缓缓爬行—— 终点,燕郊。 他轻轻点燃一根红烛,在地图边缘插下。 火光跳跃。 “卫清挽啊……”他低声喃喃,眼中闪过一抹疯狂。 “这一次,我要你们全都……埋骨于此。” …… 夜幕降临,雨后初晴,庭院石板路尚带余湿,虫鸣渐起,隐入林荫之间。 康王府内,烛火昏黄。 墨染一身黑衣,斜倚在半月回廊之上,手指摩挲着一方檀木香盒,红唇轻抿,眸光森冷。 脚步声响起。 “主人。” 康王低头入内,面色恭谨,一身青色便袍,却丝毫不掩他卑谦顺从的态度。 墨染斜睨他一眼,未语。 仅仅只是将修长指尖向前一伸—— 下一刻,康王便毫无犹豫地跪伏而下,如同忠犬爬至她脚下。 “属下在。” “调兵。”墨染淡淡道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