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若换做是我,”许瑞山抬眸,目光坚定,“我也会去。” “他是皇帝。”元无忌神情肃穆,“但更是萧宁。” “从我们明白他并非纨绔那一刻起,就该知道,这世间,没人能替他去打那场仗。” …… 与此同时。 相府深宅,灯火沉静。 郭仪披着素锦长袍,立于书案前,长眉紧锁,手指缓缓摩挲着案上那封“比剑诏令”的副本。 许居正与霍纲站在他左右。 “三日后……这孩子,还真敢啊。”郭仪轻叹。 “我早就知道他会出面。”霍纲沉声道,“只是没想到,这么快。” “你以为他不知此战凶险?不知这一剑若落,胜则风云再起,败则百年功亏?” 许居正坐下,语气中透着复杂,“可他终究是陛下。与其被人议论一州之地之失,不如一战正名。” “他是太清楚人心了。”郭仪幽幽叹息。 “三十年前,有王之山为天子挡剑。” “而三十年后,便该由这位新帝——自己挡下了。” 沉默再次弥漫。 “若他输了呢?”霍纲忽然问。 许居正摇头,“那就一起承认吧。” “承认我大尧……终究不敌一人三剑。” “毕竟,陛下的性命,才是最重要的。” …… 养心殿,夜色如墨,灯盏微明。 殿内一角,炉火温润,香烟袅袅,映出两道身影。 一男,着明黄龙袍,负手立于窗前。 一女,身着月白宫裙,静坐琴畔,眼中满是柔光。 卫清挽。 她端庄中藏着坚韧,美丽中凝着英气。 “挽儿……”萧宁忽然开口,语气柔和中带着一丝试探。 卫清挽未答,只是执箸为他夹了一块温热的鱼肉,温声道: “夫君吃点吧,这两日你都没怎么用膳了。” “你是不是在担心我?”萧宁轻笑,转过身来,目光落在她眉眼之间。 “我当然担心。”卫清挽终于抬头,直视着他。 “可你若不去比——我更担心。” 萧宁一怔,眼中掠过一抹柔光。 “夫君,你是皇帝,更是你自己。”她语气坚定,“别人可以逃避,但你不能。” “你若不去——秦玉京会以为你惧。” “百姓会以为你不如淮北王。” “天下人……也会以为,大尧无人可战。” 她目光温润,却句句如剑。 “所以你去吧。”她声音低柔,“我不拦你。” “我只求你,记得回来。” 沉默中,萧宁缓缓握住了她的手。 他看着这个愿意陪他坐看朝局风雨、不离不弃的女人,低声道:“我一定,会回来。” 外头风起,檐角风铃轻响,如战前的低语。 天光未亮,洛陵的城墙已染上一层肃然冷意。 而这座城里的人,都知道——三日之后。 比剑重启。 大尧再一次,将天子之身,押上了赌台。 众人皆知,那柄剑,是秦玉京的。 可谁又知,那颗心——是天下的。也是萧宁的。 暮色苍茫,黄昏染尽瓦檐。 一阵晚风吹过,王府屋脊上的风铃悄然作响,叮铃之声似有若无,在这沉寂的院落中勾勒出一种古老而深幽的气息。 府中重帘垂地,檐下挂灯初燃。 比起往日的热闹张扬,今日的康王府显得格外安静,仿佛在无声地酝酿着什么。 庭院中,石径弯转,落叶随风。 一袭玄衣的康王萧康快步而入,目光凝重,衣袍尚带着外头尘气。 他未让随侍通传,径直穿过游廊,走入后堂。 室内香烟缭绕,一炉沉香微熏,丝丝缕缕,氤氲于檀木案几与青纱帘幔之间。 墨染端坐案前,素手理卷,神色淡然,像极了一个养在深宫中的静婢。 可她眉眼之间那抹沉稳与幽冷,却让她无论何时都像是在盘算一场局。 康王躬身行礼,语气低沉而克制: “主子,诸事已定。三日之后,便是比剑之日。” 墨染未抬头,拈起一枚朱砂笔,在面前的竹简上轻轻一点,才淡淡出声: “都安排好了?” “是。”康王点头,眼底藏着丝丝兴奋。 “朝中舆论已成,比剑一事风起云涌,坊间传言满天。卫清挽、许居正、郭仪等人虽有所劝阻,但圣上去意已决,必将亲自出战。” “很好。” 墨染终于放下手中书卷,抬眸看他,眸中深意如潭:“这一步,是他自己走出来的。” 康王微顿,眼神中掠过一抹敬畏与惧意:“陛下……终究不是寻常之人。” “非也。”墨染淡然一笑,轻轻抚案,“正因他不是寻常之人,这场戏才精彩。” 她缓步起身,脚步轻盈地踏上垂花阶,望向院中日落的方向,语气轻柔,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冷峻: “你可曾见过哪位皇帝,在掌控全局之后,还要亲自执剑登台?” 康王迟疑了一下,摇头。 “那你该明白……”她语气一顿,“他,是要以此剑,再封众口,以剑势一锤定音。” “可若他赢不了呢?” 康王心头一震,抬眼看向她:“主子是说……” “天底下没有永远的胜局。”墨染转过身来,目光落在康王身上,幽幽道。 “只要是人,就都是凡夫俗子,凡夫俗子,就都会有情绪,有弱点。” “而这弱点,正是我们翻盘之机。” 康王低头沉思,许久,他压低嗓音问道:“主子可已有布置?” 墨染唇角微扬,回到案前,拂开一封密信,轻声道: “哪有什么需要布置的,只需要静待比剑,即可。秦玉京乃是天下第一高手!” “我赌的,就是萧宁接不住三剑,继而声名狼藉,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!” 她未将话说完,却已意蕴尽显。 康王一怔,随即叹道:“主子之谋,实乃深远。” “世人皆在看陛下如何出剑。” “却不知,这世间最锋利的一剑——未必出自手中。” “而是……出自心。” 她转身,看着康王的双眼,眼神一寸寸逼近:“你现在明白,为何我们要等到这个时机了吗?” 康王用力点头,深吸一口气:“是。比剑一出,不管陛下胜败,这世上的风向,便不由他独定。” “我等要做的,便是在那风起之时,按住他未察觉的破口。” “很好。”墨染缓缓坐回案边,轻轻拂去几片飘入的花瓣。 屋外,风拂竹影,夜色渐深。 墨染随手执起一杯温酒,递给跪伏在前的康王,唇角含笑道: “去吧,把人心都看好。三日之后,是场大戏。别让主角……孤身一人。” 康王接过,恭恭敬敬捧于掌心,仰头饮尽,低声道: “是。” …… 夜沉如水,庭院寂然。 堂内烛影摇曳,两人影子斜斜映在墙上,一坐一跪,一主一仆,姿态清晰分明,似永不倒转的权势图。 而这静谧无声之下,风已转,局已成。 ——比剑之前的夜,终于到了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