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血色残阳,犹照长亭。 兵甲如林,寒风中杀意渐浓。 郭仪、许居正、霍纲三人此刻正被数名重甲兵士环围于场边,身上的朝服因奔走而微显凌乱,脸色则因愤懑与羞怒交织而发白。 尤其是许居正,平日里一丝不苟,今日却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,脸上的皱纹都在微微颤抖。 “淮北王爷!”郭仪骤然抬头,怒声喝道,嗓音因怒极而微哑: “你这是在做什么?你竟要将朝廷重臣尽数围困,封口杀人,你要干什么?!” “你这是造反啊!!” 一声“造反”,犹如滚雷炸响,落在长亭之下、落在那淮北王耳中,久久不散。 一旁跟随造反的将领神色一凛,提戟欲刺,却被淮北王抬手拦下。 他转身,身着玄金蟒袍,腰系玉带,神情平静地望向三人,眼中却毫无波澜,仿佛在看几个已经无力回天的可怜人。 “郭大相。” 他淡淡一笑,温声道:“你乃老臣,自先皇在时便辅国理政,本王一向敬仰。” “只是——” 他语调忽转,目中泛起一抹寒光:“忠臣不辨是非,便成谗佞;社稷之臣,不识大势,便是乱源。” “本王今日所为,不过是平乱肃贼。若连你们这群朝臣也要为贼张目,那便别怪本王,治国之手,不留情面。” “治国?你有脸谈治国?” 霍纲骤然踏前一步,他面色苍白,胡须凌乱,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 他的双目死死盯着淮北王,声音如霹雳怒火: “你昔日高举贤名,广收民望,朝野皆称你仁德。你是我与许兄推举为中兴之望的唯一人选!” “可今日之所见,是你假剑会立威,是你请伪高手作伪,是你百姓前装仁,是你如今屠人封口!” “你既要称王,便直言不讳!何必以大义为名,行狗彘之事!” “你这是谋逆!!” 霍纲一字一句,皆如重槌砸心。 淮北王的眼神,终于不再掩饰,冷意如刀,缓缓转身望着他,唇角微勾,竟是讽笑一声。 “谋逆?呵……你可知,大尧六王,若真要一一细查,有几个是真忠臣?” “诸位朝臣,有几个心中不是想着自保、封疆、固权?” “本王不过是比他们更早一步,掌握主动罢了。” “而你霍纲,许居正,不也是想着扶王而立,只是扶错了人?” 这番话落下,许居正终于按捺不住。 他缓缓上前一步,满面沉痛,仿佛苍老了十岁。 “本相本以为,你淮北王虽执藩权,却有忠君之心。你素持简政、仁政之名,又不争权不显功,是我等清流之楷模。” “可谁曾想,所有都是伪装。” “我们当日,选你为守中之主,封民之王,是为天下社稷,不是为你夺位称霸。” “如今秦玉京不过一句话未得比剑,你便借机认输割地,将他送走;而后再围兵场下,封口杀臣。” “你与那年国贼王希原……有何区别?” 一句“王希原”,让场中不少人脸色大变。 那是数十年前曾谋逆叛国之人,其名几为当世之耻。 而此刻,许居正将其与淮北王相提并论,无异于千钧之诛心之语! 一旁的诸葛南神色微变,忍不住厉声道:“大胆!许相休得胡言!” 但淮北王却抬手止住了他,神情泰然,语调更显玩味: “许中相,你我之道终究不同。” “你信理,我信势;你信史书能记清真相,而我……知道,史书写的是谁的刀锋锋利。” “你可曾想过?” “若秦玉京今日出剑,将我败于万人之下,我之名声、你等清流之义,又值几何?” “如今,我割地送人,他走;我掌兵控场,你们留。” “输赢已分,正道已断。你们……服么?” 他一步步逼近,目光如渊,言辞如剑。 许居正、霍纲、郭仪三人皆沉默。 是啊,他们还能说什么? 他们曾高举清廉与正义,却也曾投身权衡与博弈; 他们不是不懂局势,只是曾寄希望于“贤王”,寄希望于一位还能尊圣上、念百姓的王爷。 可到头来,他们错看了人,也断送了自己。 郭仪惨笑一声,满目悲凉: “服?呵……” “本相一生忠于大尧,若此生终要死于奸贼之手,那便死!” “但你要记住,今日杀我者,不是为了国,不是为民,而是为你淮北王的野心,为你那不敢光说的——帝位!” “你今日可不敢说出口吧?你不敢!” “因为你知,你不过是个靠着假剑、假仁、假名声撑起门面的伪王!” “你有种,便在天子未归前,登基称帝!” “否则……你也不过是个,比我们更怕死的人罢了。” 淮北王眼中寒芒一闪,脸色终于沉了下来。 “你……找死!” 他话音未落,便有一将挥刀横劈,郭仪身边一名老臣当场鲜血四溅,倒地毙命! 鲜血喷洒在许居正与霍纲的朝服上,竟让两人怔在原地,久久未语。 而淮北王,只是轻轻转过身,抖了抖衣袖: “拖下去,该杀的杀,该审的审。” “本王不需要不听话的大臣。” 长亭之上,风声猎猎。 昔日的贤王,如今铁血冷面、杀伐果决;昔日的清流,如今心碎如灰、悲怒难言。 这场本是“守疆卫国”的比剑之会,终成一场“权势夺命”的清洗之局。 大尧,已乱。 而帝京之外,那座早该归来的身影,却迟迟未现…… 黄昏残照,血染长亭。 当最后一道血迹染红地面,长亭之下的朝臣们再无声息。 曾经那一张张熟悉的庙堂之面,如今或伏尸血泊,或跪地待命,双目空洞,满是悔恨。 此刻,围困尚未结束。 原本曾在殿上慷慨激昂、高举“民心所向”的一批“投机大臣”,此刻一个个如丧家之犬般,被押解在地,不敢再吭一声。 他们曾是最早主张让淮北王入京理政之人。 曾在朝堂之上附和民意,敲打郭仪,鼓吹“唯淮北王能拯救大尧”的,便是他们。 可如今,那些漂亮话,那些阿谀奉承,如今在淮北王冰冷如霜的眼神前,全都化为无处安放的惶恐。 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 一名太常卿颤声喃喃,眼角满是泪痕。 “我们……不是支持了他吗?我们帮他说话,他怎么也要杀我们?” “还讲什么人情……他根本不讲!” 另一人瘫坐在地,仿佛筋骨被抽空,一手捂面,神情惨然。 “我们错了……错信了淮北王……他根本就不是来救国的,他是来篡国的啊!!” 可悔恨,终归是来得太晚。 第(1/3)页